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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披屋里的生活虽然清苦,但也平静。我不合群,与这屋场里的孩子在一起玩得不多。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这里面没有一块空旷的地方,孩子们难以集中在一起,就是集中在一起也没有地方玩,再就是我们是突然从机关里搬出来的外来户,而这里的原住户多是本地人,他们在此已经居住多年,属于比较典型的小城市民阶层,成分也杂,有工人、小贩,更多的还是无业市民。他们可能认为我们是被贬到这里的,因之对我们也是不冷不热。
这里的孩子对我们似乎有点拒之门外的意思,很少主动与我们打交道。住在这里几年,我和他们玩到一起具体有点印象的好像只有一两次,有一次却记忆很深。
一天晚上,我和那帮孩子到了楼上一户人家,这晚那家大人不在,我们十来个细伢子挤在一间比较大的房子里。也不记得在那里玩了些什么,我想大概是听人聊天讲故事吧。后来,进来一个大点的男孩,可能是这屋场里的孩子王。他人还在楼梯口,房间里的孩子就知道是他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特别响,上楼后这脚步声没有半点迟疑直接就向我们的房间逼近。巷子里没有路灯,晚上更是漆黑一团,只有对这巷子非常熟悉的人才能走得这样干脆利索。随后,“嘣”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他很有派头的走了进来,是当时小青年流行的派头,其实他也才十六、七岁。只见他瘦精精的,一付营养不良的样子,穿着却很赶时髦:绿军帽,茄克衫,小裤腿,嘴里还叼了根香烟。一进门,就扯开嗓子跟大家打招呼,你们都在这里呀,我还到处找哩。打完招呼,有人给他让了个坐,他毫不客气地坐下,继续高声嚷嚷地说着一些时髦的话语。
这时,有人说他刚从广州回来,出了远门,长了不少见识。于是,这帮孩子就央求他说说到广州玩的故事。这时髦男孩也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他绘声绘色地讲了他如何从岳阳火车站爬上南下的货车,在车上又如何偷吃水果的过程。接着,他抽了一口烟,看着抽剩的烟蒂,突然话题一转,表情神秘地说,我来表演一个特技,你们看不看?孩子们一听说他要表演特技都立刻兴奋起来。也不知是谁还鼓起了掌,大家一齐吵闹起来,叫他赶快表演。他示意大家安静后就开始表演,只见他首先吸了口烟,然后憋住气,这烟就从鼻孔里冒了出来。这时,有几个孩子大叫起来,这个太容易,不算什么特技,不行,不行。那男孩笑了笑,我先逗你们玩玩,好了,就来真的。说完,他站起身又抽了一口烟,把烟吞进肚里,然后把烟头用舌尖卷住,再小心地把舌头缩回嘴里,慢慢地闭上嘴,这烟又从鼻孔里缓缓冒出来。烟完全出来后,他才把嘴张开,还用舌头把烟头伸出来,这烟头还没灭,他又吸一口向大家证明这烟头还是燃着的。
他这一招,让我们看得口瞪目呆,很快就有几个孩子叫好。那时髦男孩说,他这是在广州跟一个扒车人学的,练了好几回才学会。他神气自得地看了看我们一眼,接着说道,有谁想学,他来教。真有两个孩子立刻响应,于是,他掏出一包劣质香烟,给那两孩子每人一支。点上火,他们狠命地把烟连抽了几大口。抽到只剩下烟头时,这时髦的孩子就开始示范,另两个孩子照着做。可是,那劣质烟的烟味把那两个孩子呛得直咳嗽,烟头掉在嘴里,烫着了舌头。他们“哇”地一声把烟头吐了出来,直叫烫死了,烫死了。他们当然没有做成功,非常狼狈地捂着嘴,一个劲地直嗦气。那时髦男孩更是得意,一个人在那里哈哈大笑,末了还嘲笑那两个孩子没屁用,有人教还学不会。
我很庆幸看到这样一次表演,可能是那两个男孩被烟呛得难受的样子刺激了我,让我至今还不会抽烟。
这屋场的黑巷子很长,没来过的人进来后根本就摸不清东西南北,加上没有电灯,从外面进来简直就像到了一个黑暗的洞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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