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沉的暮色里,一场大型群殴上演了。清荷呆滞地瞧着,脑子里空空的。
自己一条命搭进去,人也没救得成,看来连老天都这般残忍,助纣为虐,漠视着这一场杀戮。
最后的一点暮色也渐归于沉寂。天色黑下来,无星无月,漆黑得似一团浓墨,苏郁岐皿晔祁云湘都没有动一动,也没有吩咐人掌灯。
一场看戏,变成了听戏。充耳能闻嘶喊声,却不见人影。但已经有血腥气充斥于鼻息间,且是越来越浓郁。
“这是要下雨了吗?”良久之后,苏郁岐忽然问。
“应该是吧。”皿晔道。
祁云湘道:“最近雨下的可真是多。再似前几天那般的大雨,今年的百姓可就难过了。”
苏郁岐道:“云湘你自来就忧国忧民,堪称百官之表率。”
祁云湘漫不经心:“身为人臣,这不是应该做的吗?”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阿岐,你这么干,明日的朝堂怕是不会太平。”
苏郁岐沉默了有一瞬,才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祁云湘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想问的话:“若是有人借此大做文章,你怎么办?”
苏郁岐蓦然一声冷笑:“那样不是更好吗?我就可以看清楚,谁是我这一边的人,谁又是我对面的人。”
“终归是有对事不对人的人,你就不怕误伤?”
“忠君爱国又有能力的人从来就不缺。”
祁云湘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似叹息般说了一句:“阿岐,自打你战场归来,站到朝堂之上……”
他却没有再说下去。苏郁岐亦没有问,站起身来,问皿晔:“玄临,你还要再继续看一会儿吗?”
皿晔亦站起了身,淡声道:“素日早已见惯了武斗场上的生生死死,看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一次多死几个人罢了。”
“那就回吧。苏甲,把云湘王爷的大门前打扫干净。记住,不许留一滴血。”
苏甲问:“那,剩下的武斗士怎么办?”
皿晔替苏郁岐答道:“先安排去巴谟院吧。改天再作打算。”
“那……这位清荷姑娘呢?”
一直呆愣的清荷,是苏郁岐的战利品。苏甲自然瞧得出来,自家的王对这个战利品,还是有些看重的。
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放水。
这姑娘的胆色,也的确让人称赞。
苏郁岐瞥了一眼仍跪着的清荷,“也送去巴谟院好了。”
那一方嘶喊声未停,这一处一刹那静似空谷。
巴谟院是武斗士们的聚居地,从来只有男人住在那里,那可以算是女人的禁地。
“不要!我替我姐姐去吧!求岐王爷别让我姐姐去那种地方!”长生慌乱地膝行至苏郁岐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
黑暗里苏郁岐的脸看不甚清,沉冷的声音在喧杂的环境里听得也不是那么真切:“你若是想去陪着她,那就随你。”
虽然以他瘦弱的身躯去了也未必能保护他的姐姐,但总好过让姐姐一个人去。苏王爷已经算是给了他姐弟二人莫大的恩典,长生这样想着,对冷漠的苏郁岐生出感激来。
苏郁岐挽了皿晔的手臂,漠然地离开了祁府门前,祁云湘负手而立,瞧着两人渐渐隐没在夜色里的身影,神情同样漠然,漠然中又有些幽远。
夜间一场大雨,将祁王府门前的血腥气洗刷得一干二净,连一丝血迹不曾留下。
苏郁岐一早上朝,路上拐了个弯,从祁王府的门前过,见那里已经干净如常,看不出一丝被血染的痕迹。
大门从里面打开,一身朝服的祁云湘走出来。苏郁岐勒住了马缰,朝他抿唇角一笑,“云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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