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却见麴智湛靠着几个软枕,坐在西屋的屏风床上,脸色比平日更灰了一些,那张圆圆的脸孔上,少了惯常挂着的笑容,看去竟有几分令人陌生的锐利。一见裴行俭,开门见山便道,“长史来得正好,你帮我劝劝玉郎,我这身子原是不争气了些,一时又没防备,只是如今却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不然便正中了那苏氏的圈套!”
裴行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都督不必担忧,玉郎不过是一时担忧气恼,都督既然无事,玉郎自然省得轻重。”
麴崇裕默然片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父亲放心,总要到事情平息了,儿子才好去找他们算账!父亲只管好好将养着身子,外头的那些事情,崇裕自会多与长史商议,绝不会鲁莽行事。”
麴智湛神色缓了一些,“你能看清便好,苏氏正是要逼着咱们与那些人翻脸,最好结下生死大仇,你焉能让他如意?从明日起,我便换了那药,每日再去都督府坐上半天,处置些杂务。”
麴崇裕不由一惊,“父亲,医师说过,您的身子当以静养为主!有些药只能救急,多用反而不美。”
麴智湛淡淡的道,“如今还不用,难道要留到棺材里去?先撑过这阵子再说!只要我不倒,那些人便不敢两只脚都站到苏家的船上!”他的神色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威严,麴崇裕张了张嘴,竟是无法说出一个“不”字来。
屋子里一时变得一片沉寂,麴智湛看了裴行俭一眼,叹了口气,“守约,上回的事是老夫不对,私心太重,总想着你是谦谦君子,性子宽和能容,可以帮老夫了却一桩心事,原来却是白操了这份心,有些话,你就当老夫从来不曾对你说过,莫往心里去。”
裴行俭忙欠了欠身,“都督言重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麴智湛微笑着点头,“守约,麴氏欠你良多,只望来日能报。”不待裴行俭开口又摆了摆手,“你不必与我客气,我只问一句,此次军粮,你可有把握。”
裴行俭肯定的点了点头,“都督不必挂心,行俭所备粮米,只会有多,绝不会少。”
麴智湛转头看着窗外,目光里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悲伤,轻轻的叹了口气,“有劳守约了,你们先下去吧。”
他往后一靠,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放松下来的面孔上,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疲惫。
裴行俭与麴崇裕放轻脚步退了出去,一出门口,却见祇氏正站在院子当中,衣服头发还算整洁,脸上的妆却不复平日的精致从容,神情里又是恐惧又是焦虑,紧紧咬着下唇,见到两人出来,忙赶上几步,“都督可还好?”
麴崇裕立住脚步,冷冷的点了点头,“父亲已经睡下了。”
祇氏松了口气,犹豫了片刻又眼巴巴的看向麴崇裕,“世子,不知今日……今日祇家交了多少粮米?”
麴崇裕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祇家只来了十几辆大车,不会超过四百石。”
祇氏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脸色变得灰白一片,额头眼角的皱纹瞬间便深了许多,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过了半晌,脸上才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我原该想到的,我原该想到的……”原来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了他们根本不会再顾及的弃子,甚至都没有想到要派人来知会过一声!
麴崇裕的目光不由一缓,沉吟了片刻才道,“适才医师看过都督,说是并无大碍,只怕多活动些,才能恢复得更快,从明日起,都督每日都会到府中坐镇半日,请夫人好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若是有人再敢存心不良,来烦扰都督,也请夫人拿出些手段震慑宵小!”
祇氏原本一片死灰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毫不犹豫的点头,“世子放心!”她狠狠的咬了咬牙,“只要都督身子能好,我便是少活几年也是愿意的!日后……日后我绝不会再听那些人摆布,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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