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次没有联系上了。这就是说,她和老黄与上级失去联系,已将近一个月了。在这个处于战争的国家里,这种异常意味着死亡。她感到脑中的神经籁籁地跳起来。
“断了。”她说。这两个字即像询问又像判断。
“是。”老黄轻声肯定。
老黄的目光如一根细针,却一下子挑开了左少卿心里如痈疽溃破的疑心。
一些沉淀在潜意识里即将消失的记忆悄然浮现。似乎,她所居住的金兰湾美事基地里,曾有陌生人出现。她曾经察觉某个窗口里有审视的目光。她似乎曾被人跟踪,尽管她对此舀不准。另一个舀不准的是,她的宿舍曾被人搜查过吗?
这其中最令她恐惧的是,不知危险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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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这个国家的情报机关如三岁儿童一般幼稚。而她,美军顾问团不在编的随行人员,这个国家情报人员的培训教官,了解这个国家的情报系统如同了解自己的掌纹一样。他们绝没有隐没如无影c行动若轻风的老练特工。更没有高效的情报系统和完整组织。他们只有数不清的告密者。之后,所告之密就会流传于天下,变得无人不知。他们的情报工作就是不知对错地杀人,甚至就在大街上。他们会用一支美国援助的鲁格手枪,对准疑犯的太阳穴开枪。
那么,那些隐在阴影里悄无声息的秘密特工,他们是谁?如果他们真的存在。是来自美国中情局,还是来自台湾的国防部情报局?
左少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在暗如深潭的眼睑中闪着一点星光,盯在老黄那已经有些惊慌的脸上。
“你已经暴露。”她坚定不移地说,“尽快消失,不要犹豫。”
“你呢?”老黄脸上的肌肉有一丝颤抖。
“我再看一看。”左少卿抿了一口咖啡。
这个国家的咖啡确有其独特之处,香味较浓,有一点点细微的酸味,口感细滑,在香醇中稍微有一点苦。缺点是,炼乳太甜了。左少卿判断,这是高地咖啡。
“老黄,现在就走吧。”左少卿再次向小小的咖啡店里扫了一眼。
坐在咖啡店另一侧昏昏欲睡的几个老者,让她隐约不安。她再次扫向门外寂静无人的小街,同样让她隐约不安。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判断不出,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是否藏着窥视的眼睛。
老黄点点头,慢慢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柜台前去付账。随后,他走出了门,摇晃着向小街的另一头走去。
左少卿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她决定再等一会儿。
她将银制的过滤盘重新放在玻璃杯上,坐上滴漏杯,提起水壶向滴漏杯里注入热水。她看见一滴滴的咖啡慢慢地滴落到杯子里。当地人称这种咖啡为“滴滴金”,指的正是这种情形。但第二杯的味道就要淡了许多。
一个身穿黑衫短裤的年青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无声地从小街上驶过。
左少卿盯着这个人的背影,心中倏然而惊。她感觉,危险正如微风一样悄然临近。她站起来,向柜台里的姑娘招招手,掏出几张纸币放在桌上,轻轻地走出咖啡店。她心里想的是,我该怎么办?
左少卿离开“鸀竹”咖啡店所在的小街,拐进大街。她心里明白,“鸀竹”咖啡店不能再来了。她缓缓地走着,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行人和住家。
街两边,法国人留下的米黄色c乳白色小楼静静地耸立着。高大的椰树在风中摇摆。偶尔有汽车从街上驶过。
她招手叫了一辆三轮车。三轮车夫也令人惊异地穿着黑衫短裤,让她心里隐约生出一些不安。三轮车的客座在前面,车夫则在她的身后,左右摇晃着蹬踏脚踏板。她回头告诉车夫地点时,向身后扫了一眼。她暂时相信,现在没有人跟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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