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选妃乃是国之大事,关系到皇嗣的延绵,文臣可以在其他事情上劝诫皇家节省,唯独在选妃一事上,宽容大度。同时,太子的成人礼,太子妃的册立,都是国之大事,不可推延的,万历皇帝时,太子朱常洛已经到了冠礼的年龄,但万历皇帝却迟迟不下旨,被视为储位危急的表现,后在群臣的力谏之下,万历皇帝才点头同意。
太子妃的选拔也一样,去年因为京畿地震,内外战事不断,且朝廷财政困窘,在钦天监上疏之后,崇祯帝同意推迟一年,周后也体谅,原以为今年一定会按时进行,想不到都到八月份了,时间还是定不下来,所以周后怒了,少有的把礼部官员,钦天监和司礼监都叫到坤宁宫。
“冯知远,把你的奏疏,和皇后说说。”崇祯帝的声音终于从殿中传出。
“陛下……”冯知远有点犹豫。
“让你说你就说!”崇祯帝声音严厉。
“是,”冯知远吓的一哆嗦,调整了一下心情,缓缓说道:“今年以来,各地异象连连,晴天鸣金鼓,金星白昼现,京畿地震,河水赤红,心宿一被金星侵犯,有克上之嫌,以上皆大凶之象,臣作为钦天监的监正,斗胆谏言,太子妃海选之事不宜仓促进行,须再看天象而定。”
虽然满头大汗,但冯知远说话还算是沉稳。
心宿一,紫微星旁边的小星,象征太子,心宿一被金星侵犯,意味太子不安,可能有奸人对太子不利。
周后听后也是心中一沉,原本,她担心的是太子的婚事,但现在,她担心的却是大明的天下了,虽然她对星象不懂,但却也知道冯知远所说的几个异象,都是大凶之兆,对大明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都是朕的罪过啊……”
崇祯帝一声长叹,声音悲凉。
自古以来,天象就是上天对皇帝的警告,天象不好,或者事大灾大难频发之时,皇帝就会节衣缩食,向上天祈告,意思是朕知道错了,请上苍不要再降难了,如果还不行,那皇帝就得下罪己诏了。
大明两百七十年,并非没有出现过大凶的异象,但却从来没有像崇祯年这么多,以至于崇祯帝不止是节衣缩食,罪己诏也已经是下过一次了,奈何上苍不领情,进入崇祯十六年,大凶的异象,依然是连连不断,这个时代的人,都极其相信天象,而钦天监是天象的解释机关,作为监正的冯知远自然是解释的权威,因此对他的话,崇祯帝是深信不疑的。
“臣等有罪……”
冯知远三人一起拜首,皇帝有罪,他们就更有罪了。
周后也起身向崇祯帝跪拜--作为国母,她自然也是“有罪”的一员,望着丈夫悲凉的脸,她忍不住就要落泪,别人不清楚,但作为皇后,她对丈夫宵衣旰食,恭俭辛勤的努力,再清楚不过了,奈何天不见怜,上苍不开眼,大明内内外外的祸事,各种灾情,却从来都没有停歇过,眼见丈夫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上苍啊,你为什么不怜我大明啊~~
周后一跪,殿里殿外的太监宫女们也都跪下了。
崇祯帝收回望天的目光,疲惫的挥手:“都起来吧……”
殿外三人和殿中的周后都起身,周后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心中有点懊悔,觉得不应该将丈夫拉到坤宁宫来,以至于丈夫神情失落,一身憔悴。但同时的,她心里却也有哀怨:就算有异象,太子选婚之事总不能一直都拖着吧,钦天监,灵台,总得有一个准确时间才好啊。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徐高进殿小声报。
朱慈烺进殿跪拜请安。
太子的到来,令殿中压抑的气氛得到了缓解,周后露出笑脸,小声和儿子说话,崇祯帝却面无表情,匆匆离开,返回乾清宫,继续批阅奏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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