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的七姥爷是个瞎子,年轻时候打猎,猎枪走火呲了眼睛,双目失明。我和柱子赶到的时候七姥爷正在屋里擦着他的枪。
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他停下活计,转身又吃惊又激动地问:“栓子回来啦?”
柱子道:“是我,七姥爷过年好!”
“你是谁呀?”
“我是柱子啊!”
“柱子是谁呀?”
“哎呀,姥爷你咋越来越糊涂了!是我,小柱子,老柱子他儿子!”
“想起来了!”老人一拍脑门,“岁数大了,记性不好,快点坐吧!”他放下枪,朝炕边比划,自己走向一个木柜,摸索着打开盖子,端出一盘干果。
这个过程我一直观察老人的枪。那不是什么猎枪,而是抗日战争时候日本鬼子用的制式步枪,俗称三八大盖。
令我不解的是,这种步枪就算走火也不可能呲瞎眼睛,但柱子为什么说老人的眼睛是枪呲瞎的呢?
看得出老人很爱惜这把枪,擦得大亮,跟新的一样。桌子上有两发子弹。我四处观察,没看见更多的。
老人走回来,摸到炕沿,把果盘放在炕边。我招呼道:“七姥爷,过年好。”
“还一个人,我说怎么听见俩人走道呢!你是谁呀?”
“我是柱子的朋友。给您拜年来了!”
“一听就是好小伙子,来,坐下,吃点儿榛子,我这牙口不好,磕不动了。老喽……”
我们俩坐下,老人也坐下。我仔细观察他那双眼睛,发现眼皮耷拉着,不睁开。这说明是里面的眼珠受到破坏,而且那褶皱而布满老年斑的眼皮上分明还有抓痕。
柱子抓一把榛子,假装磕,在底下捅咕我,眼睛瞄着那枪。
我心说有枪就有撑腰的,便对柱子点了点头。
柱子突然蹦起来,道:“七姥爷,我肚子疼,你家茅楼有纸没?”
七姥爷说:“哪有纸,茅楼边上有苞米叶子,快去!”
柱子朝我眨眨眼,推门出了屋。做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只知道他走之后我更好开展我刚刚才制定的计划。
我清了清嗓子,问道:“七姥爷,您眼睛看不见,一个人住还方便吗?”
七姥爷靠声音定位,面向我这边,“住得惯,我像柱子这么大时候眼睛就瞎了,一晃儿六十多年了,早就惯了!”
“呦!您都八十多拉?真看不出来,您这身子骨儿,再活二十年都没问题。”
“你们城里人就是会说话。”
“但话说回来了,您老这身子骨是怎么炼成的啊?听柱子说,您年轻的时候是个猎人?”
“我是这十里八村最好的猎户,十四岁开始上山,一直到我眼睛瞎,六年,打的猎物比别的猎户一辈子都多!”
“您肯定有什么不传的秘密!”
“嘿嘿!”老人腼腆地一笑,“全仗着栓子他太爷给我留下这把好枪呗!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整的,贼好用!一枪一个准儿。”
“也不能都说枪好,还得说您枪法好。可惜啊……哎?七姥爷,您这眼睛是怎么瞎的啊?”
“枪走火给喷的!”七姥爷立刻别过脸,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几个字。
“恕我直言啊,七姥爷。”我迎着他,“您可能年纪大了,记不太清楚,这种枪走火不太可能呲伤眼睛,要是迎着枪口,您就没命了,要是弹壳崩的,不至于把两只眼睛都烫坏了。”
“嗨……”七姥爷探口气,“反正是瞎喽……怎么整的也都活一辈子了,还能回去找回来是咋地?”
“那倒不能,但我觉着吧……是这么回事,七姥爷,我是柱子的朋友,是个作家,平时在网络上写点小说什么的。我对您有个直觉,觉得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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