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圆圆的铝片嵌在玻璃四散的裂纹里,落日最后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但并没有给屋子里带来多少光明,屋正中挂了一个小小的灯泡,散发出昏黄的光,几只昆虫在光影里飞舞,对着窗子是则一面木墙,墙面并未刷漆,似乎是用木板将一间屋子隔断成了两间,木墙上开着一个门洞,没有门,曾经是白色的布帘子在夜风中微微摇晃。
老人道:“请坐。”高远声四下看看,他选择坐在八仙桌边的一把藤椅上,老人拿过一只茶杯,从铁筒里捏出一撮茶叶,然后颤颤巍巍地拿起温水瓶,高远声急忙站起,“您坐,我来吧。”他从老人手里接过温水瓶,将茶杯灌满,水并不热,几片茶叶立时浮上了水面,慢慢伸展开来。
老人慢慢坐在了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他看不出高远声的来意,就用研究的眼光看着高远声,高远声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启口,过了一会,他打破这难堪的沉默,道:“你是一人住在这里吗?”老人笑道:“是啊,无儿无女,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他的笑声里略有一丝凄凉,高远声环顾这徒然四壁,不禁心生恻然,老人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高远声想了一想,他道:“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您拿了一面镜子去文化馆么?“老人点了点头,说到镜子,他似乎回想起这个文化馆的小高是自己确实见过的。
高远声道:“我想再看一看您的那面镜子。”他直截了当,老人有些诧异,不过他立即道:“请你稍坐。”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掀开布帘,走进了里屋。
老人几乎立时就出来了,手里抱着一个用黄布包着的东西,看起来这东西份量不轻,高远声急忙站起接过,把老人扶到藤椅上坐下,老人示意他打开包袱,桌上已经没有位置放这个东西了,高远声只得将包袱担在腿上,他打开包裹着的黄布,那面镜子露了出来,他认出这就是老人当初拿到文化馆去的那面镜子,镜面已经裂成了两半,裂纹在岁月流逝中已经成了一条粗粗的黑线,他翻过镜子,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了镜背后精美的浮雕,一个女子正对镜梳妆,图案与龙承辉手里的凳子极为类似。
就是它!
高远声抑制住激动心情,他道:“这面镜子,您是怎么得到的?”老人笑道:“这是我的家传之物,是我奶奶的陪嫁。”高远声再次仔细看了看镜子,镜框下支着两只断裂的支脚,他道:“这面镜子好象是从什么东西上断下来的吧?”老人叹道:“这是一个梳妆台上的梳妆镜,‘破四旧’那会,梳妆台被红卫兵砸碎烧掉了,我扳断了这面镜子,偷偷埋在后院保存了下来,镜子上的玻璃就是当时心急弄破的。”“哦。”高远声道,沉吟了一会,他又道:“老人家,你奶奶留下的那个梳妆台,是不是还有一个配套的木凳子?”
“是的,”老人有些惊奇,“确实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木凳,是个鼓凳,就是样子象一只鼓那样的,”老人用手比划着凳子的样子,“很小的时候,我还见过它,和梳妆台一起放在老屋的后房里,你怎么知道还有一张凳子?”高远声轻咳一声,他掩饰道:“我是猜的,一般的梳妆台都配有凳子。”他又道:“那只梳妆凳,还在您这里吗?”老人摇头道:“从老家搬出来以后,就没有见过那只凳子,也不知道去了哪儿。”高远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叶飘浮在水面,茶水很涩,他在心里寻思,看来那只失落的梳妆凳,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龙承辉得到的那只鼓凳,他又喝了两口茶,考虑了一下如何措词,然后道:“老人家,您这面镜子,愿意卖吗?”他最后决定还是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只是有些患得患失地看着老人,手抚摸着镜后木面上凹凸的图案,手感温润,这镜子的木框和那只凳子一样,并没涂上彩漆,而是刷了一层薄薄的桐油,他确定这镜子与那只凳子肯定有着联系,可这是老人的家传之物,他会卖么?又或者他会开出一个自己买不起的价钱,那么只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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