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龙承辉都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平时晚饭过后他总喜欢拉着静珊在院中漫步,或是坐在亭中乘凉,再次欣赏这个自己百看不厌的新居,可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对于这个院子突然有了一种怪异难言的感觉,梦中的那种恐惧延伸到了现实,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甚么,除了梦中新娘子的相貌与静珊相同,说到底那只是一个喜庆的梦境。他站在三楼的阳台上,从这里可以俯看到山下小城的模样,天已渐暮,小城街道旁边已经摆上了一个个小摊,摊前三三两两地散着人,这些小摊买的只是一些寻常小吃,但总能吸引那些傍晚散步的人们驻足品尝,一切都与往日并无不同,可龙承辉仍然显得有些心神不定,对于熟悉的这一切他似乎视而不见,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那个怪梦。
张静珊敏感地感觉到了龙承辉的不安,她轻步走到他的身边,“承辉,怎么啦?”
“没有甚么。”龙承辉摇头,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没有必要告诉静珊,张静珊斜靠在栏杆上,她看着龙承辉,龙承辉轻轻拥住她的肩头,这个温软的身子如此真实,但龙承辉却立时想到了梦中的那个红衣女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依然温热,但预料中的那场风雨并未来临,阴霾已经散开,天空细叠鳞云,落日在云中透出半边脸,将云彩映得一片杏红,一阵风掠过,送来一阵凉爽,院中一棵大树枝叶微微摇动,两只小鸟在树叶中啾啾,一切显得如此宁静,“真美。”张静珊赞道。
“嗯。”龙承辉道,这个回答是如此的心不在焉,张静珊转头凝视着他,龙承辉笑了一下,他拥着她,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道:“你今天累了,早点休息罢。”他的语气里明显在掩饰着甚么,张静珊不再说话,她只是顺从地“嗯”了一声。
龙承辉看着静珊回到卧室,他叹了一口气,点燃了一支烟,俯身栏杆上,夜色已浓,小城华灯初上,街边人潮熙攘,一派繁华景象,院中宁静如旧,楼下的窗前却传来阵轻轻的吟诵声,那是小容在背书,她在为自己重新就读做着准备,龙承辉凝神细听,“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这是刘禹锡的《陋室铭》,耳听着这熟悉的课文,眼看着自己的新居,他的心中渐渐一片祥和,此情此景,确然别有一番意趣。
不知过了多久,龙承辉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小容已在背诵英语单词,这是一个刻苦的少女,她在努力将自己失去的寻找回来,院子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母亲可能已经睡了,平日里都是她打开院中的几柱灯光,龙承辉准备下楼去打开院中的灯,但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突然愣住了。
清冷的月光下,一切都显得如此朦胧,只有地上的石板路反射着微弱的清光,这条路……这条路……
梦中的情景清晰地回到脑海,眼前的这条路,它和梦中一样,龙承辉甚至能看出这条路哪里是通往梦中的大门、正堂,以及那间新房,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又重新身处于那个梦中。
指尖传来一阵炙痛,是香烟,它已燃烧到了尽头,龙承辉机械地扔掉了它。
张静珊躺在床上,虽然她仍然感到疲累,但已没有了睡意,承辉的心里肯定隐藏着甚么事,可她并没有追问,她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每个人在心里都应该有一个独自封存的地方,那是自我享受孤独的空间。她听见龙承辉在阳台上耽搁良久,然后轻声上了床,但他一直辗转反侧,他究竟在想些甚么呢?
她终于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龙承辉已经睡熟,月光透过阳台的长窗,撒在床边的镜子和凳子上,柔和的曲线,精细的花纹,它们在月光里更显得楚楚动人,镜子反射着月光,在对面的墙上映出一个大大的椭圆,她看着那个椭圆,光影中有一道裂痕,就象是谁用刀把那个圆斜斜地剖成了两半,她不由感叹世上甚么东西都不可能完美,这么漂亮的镜子偏偏会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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