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等着,我去通报师父。”小道僮将扫帚依在墙角,自去了,邹禄拿起扫帚,帮着扫了起来,此时正值深秋,眼见刚扫得干净,一转眼却又落得一地黄叶。
邹父一直盯着观门,只见那小僮出来,躬身道:“师父相请。”邹禄丢了扫帚,拎起车上的四色礼物,邹父整束冠带,小僮带了两人进了观门,绕过三清神像,来到后院,只见董道人站在阶下:“邹老爷,今日却如此有空,来看望小道。”邹父笑道:“前日多承道爷屈尊到敝宅,今日特来相谢。”两人谦逊几句,来到堂中坐下,小道僮接过邹禄手中的礼物,隔一时又奉上茶来,邹父道:“邹禄,你去看看观前驴车,别溜了缰,再讨些青草,就着车上袋中黄豆喂喂驴子,这一路上山,也着实累了它。”邹禄应了去了,董道人笑了笑,他挥手令小道僮也自去扫地。
邹父看着院中落叶,这里虽是道观,却不闻钟鼎诵经之声,好一个清静之地,他迟疑了一会,道:“不瞒董道爷,我今日上山来,还是为了小儿媳的病……”他将淑惠这两日发生的变化说了一遍,董道人拈须沉吟,邹父道:“看小儿媳情形,只怕确有邪物附物,家下已是谣传邹家的少奶奶是被吊死鬼附了身,只望道爷再去敝宅看看,若真有妖邪作祟,还盼道爷大发神通,一发收了它!”
“当日在你家,并未发现有甚么鬼物作祟。”董道人慢慢地道。
“许是当日鬼物躲了起来,道爷法力无边,又正值青天白日,鬼物自然隐形逃遁。”邹父陪笑道,董道人缓缓点头,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一脸莫测高深的样子,邹父接着又道:“今日里我专程赶了驴车上山,只盼道爷屈尊,再去敝宅看看。”
“事已至此,我干脆对你明言,”董道人突然道,“贵府确有鬼物,只是此时还未成形!”
邹父大吃了一惊,原来董道人已经发现了鬼物,可当日他在府上却为何不说?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董道人,董道人沉吟道:“贵府中那鬼物很是古怪,并无半分邪气,就是用我那法宝来看,鬼气也只是若隐若现,这种情形我从未遇到过,必不能轻举妄动,据我这两日推测,那鬼现在还并未成鬼,但她既然已经到此,此事终究是无可逃避,唉……”
邹父只听得云山雾罩,家里的那只鬼还未成鬼!?这究竟是甚么意思?
“这也是业障,这鬼其实一场积怨,如今只盼府上人宁心静气,少造杀业,这怨气自解,特别是令郞,那鬼多半是冲着他来的……”董道人道,邹父只听得心惊胆战,儿媳的病也还罢了,建晨是长房独苗,可万万出不得半点差错!他道:“道爷既知鬼物来历,却又为何当日不收了它?”董道人笑道:“道家四方游历,驱的是妖鬼,捉的是邪魔,此时它还并未成形,如何收得?说到底,这鬼究竟为何而来,也只是府中杀孽所致!”这话邹父虽听不大懂,但董道人不愿下山收服那邪物倒是听懂了,他依前求了半日,陪尽了好话,许下了大愿,董道人却是总不肯松口下山,看他那神色,自己家里那鬼他是不会管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再访僧求道了,天下也不只白云观董道人这一家捉鬼的生意。
董道人见邹父脸露不豫之色,他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管,只是此事万不可理会,若是听之任之,也许可以避开,但看现在情形,大致已成定局,唉,等怨气凝聚之时,我当再到府上,或可保得贵府两代根苗。”
邹父怏怏举手道别,这次上山,虽请不动董道人,但自己家中藏有邪物是确然无疑的了,听董道人的意思,这鬼还未成气候,必须速速请高人擒拿,只是董道人的态度令人奇怪,他既知家里有鬼,却又并不出手,而且竟然奉劝自己并不要加以理会,四方盛传白云观董神仙急人所难,难道竟是妄传?又或是这道人故弄玄虚,嫌自己礼物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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