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到了梨香园,只见薛姨妈正在外间的屋里拾掇东西,见他来了,高兴得什么似的,一边儿一叠连声的脚丫头倒热热的茶来,一边儿让他快到热炕上坐。宝玉看了看四周,却不见宝钗的身影,便问道:“宝姐姐怎么不见?”见宝玉终于问到自家的宝贝女儿,薛姨妈心里乐得开了花儿:“因为天儿太冷,前几日她那病又犯了,这会子正在里屋呢,里间儿比这里暖和。你也进去暖和暖和吧,我收拾好东西,就进去陪你们说话!”
进得里屋,只见宝钗穿着一身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的家常衣裳。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正坐在哪里和丫鬟莺儿侍弄着面前的针线。他便一边坐了下来,一边儿搭讪着和她说话儿。眼不转地看了看宝钗,觉得她真是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再配上这样一身儿妆扮,真是端庄大方,娴雅淑丽。较之黛玉,又另有一番风姿。
两个人聊了会儿,宝钗便说:“之前就听说你这块玉稀罕,我今儿倒是要好好看看!”说着,便挪了过去,宝玉无奈,只得也凑上前去,从项上取了下来,递到了宝钗的手中。这边厢,莺儿端着茶盘正走了过来,听到宝钗口中念着那玉上的几句话,便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象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宝玉闻言,心中不由十分纳罕,便闹着要看看她的项圈儿。宝钗便取了下来,也亲手递了过去。
一会儿,宝玉又闻着宝钗身上那冷幽沁人的香味儿,便不由得想起了前日里,周瑞家口中所提到的冷香丸,便提出想要一丸来尝尝,几个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冷不防猛然听得外面有人喊道:“林姑娘来了!”几个人急忙止住了调笑,却见黛玉已经悠悠地走了进来,口中笑道:“哟,我来得太不巧了!”宝钗奇道:“这是为什么?”黛玉便笑道:“今儿他来,明儿我来,这样子错开来,才不会显得太热闹啊!”说罢,又冲着宝玉眨了眨眼睛。
宝玉见黛玉不但没有丝毫怒气,反而言语之间多了几分暗指,心里暗暗着急。直至晚饭后,两人一同从梨香园告辞出来,黛玉方才转过头来,眼睛定定地盯着,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罢了!你这几日就先别来我屋里了。今儿天晚了,明日起,你将那《论语》好好地给我背熟了,再细细地抄上三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你再来找我。记住了,不准找人代写,不然!”宝玉闻言,顿时愣在了哪里。要知道,宝玉在贾府这个大家庭里,自幼生长在锦绣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论是贾母与王夫人,还是三春姊妹,又或者是袭人之流,除了父亲贾政之外,他几乎是从未惧过任何人。
而他的启蒙老师不是别人,却是他的长姐,王夫人的长女——元春。而元春却是与三春一般,皆是在贾母的身旁长大的,元春擅长抚琴,她的琴艺自幼深得贾敏指导。自从元春入宫之后,贾府里便再没人能够收伏宝玉的心,却唯独黛玉是个例外,虽则黛玉有时也会罚他抄书之类,可她却并不像宝钗那样,时常在他耳边说教,要他去求取什么功名利禄,所以他每次都会欣然领罚,却从无丝毫怨言。
黛玉毕竟出生在真正的书香世家,父亲林如海更是当年鼎鼎有名的探花郎,就是母亲贾敏,当年也是名满京城的一代才女,而黛玉从小就深得林如海与贾敏的倾心教导,这才情岂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能比得上的?对于宝玉,她心里自然是另有一番引导与欣赏。
宝玉并非胸无点墨,也并非一般的纨绔膏粱之辈,他只是没能遇到一位真正的名师。虽然贾家家族中也有私塾,可是贾代儒的不过只是一般的酸腐寒儒,空有一肚子的道德文章,实际上却是连一点的谋略都没有,又兼年岁太大,若是只是教几个蒙童还差不多,可是若是让他来教宝玉,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而贾政虽然满心里指望宝玉能成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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