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进去的时候,沈嘉文正坐在病床上发呆,医生没有给他打吊水,一旁只有一个护士帮忙照看着,诺大的VIP病房里面,因为只有一张病床,倒是显得冷清的很。
任盈和沈萝都不在,沈嘉文登时被浓浓的孤独感包围了。只是那么躺在病床上。人们生病的时候总是脆弱的。
窗帘都没有拉开,正是寒冬,沈嘉文嘱托护士把窗帘拉开,刺眼的光很快直直的照进来,窗外一星半点的绿意也没有,曼彻斯特昨夜刚下了雪,更显得阳光直白热烈,倘若没有那些雪的话,倒是有些不像寒冬了。
沈景东推开病房门进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只不过过了三年时间,他的父亲却似乎变得和三年之前大相径庭了,他看到父亲花白的头发,也看见父亲稍微佝偻的身子,时光将这个人的脊梁压弯,也将这个人的棱角打平。
时光催人老。
沈景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他原本张了张口,但是发不出声音来,沈景东放弃了,往前走了两步。
沈嘉文似乎突然意识到有人来了,便转过头,迅速调整好表情,有些欣喜的叫着:“盈……”
仅仅说出口一个单音节字,沈嘉文就再也发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声音了,他像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他猜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一张和沈景东一模一样的脸。
还有一模一样的身形,有些颓丧的表情,正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沈嘉文有些费劲的揉了两下眼睛,他想,他只不过是白内障,看东西时不大清楚,但也没有花到这种地步吧,自己变出来一个儿子的样子。
他知道他老了,即使那个人已经走的离自己那么近,沈嘉文还是觉得那个人的五官和轮廓都模糊不清。
他猜,他一定是太想自己的儿子了,即使这个儿子已经离开了自己整整三年,可是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念。也大抵是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对亲情的渴求尤为明显。
他以为这是幻觉,在沈嘉文看来,这一定是幻觉的,沈景东怎么会出现呢?曼彻斯特,自己的病房,要不要这么巧?三年的杳无音信,沈嘉文曾经派了那么多人去找,去打探。
纵使从来不提,从来不承认,可似乎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沈景东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勉强接受自己的儿子似乎真的已经从世界上消失这件事情,然而当下,沈景东又突然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想来荒唐可笑,沈嘉文和沈景东别无二致。哽咽着。
“爸……”
沈景东终于发出声音来了,干涩难听。
“爸,是我,景东,我还活着……”
“活着……活着就好。”沈嘉文想他真的是太累了,即使当下沈景东已经走到他面前,他还是没有办法辨认清楚沈景东的五官,他用力的睁着眼睛,看起来颇为滑稽的样子。
“爸,对不起,是我错了,整整三年,这三年沈家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我都没有在你身边,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了,您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
“这……这是真的吗?”沈嘉文原本平静着,又突然激动起来,看向沈景东身后的任盈说道:“盈儿,我出现幻觉了,我看到景东了,但我看不清楚……盈儿,怎么办,是景东吗?”
他都忘了,他从来都没有对任盈提起过有关沈景东的任何事情,他只是想,在当下这异常激动又虚无缥缈的瞬间,给自己找出些安慰罢了。
“爸!是我!对不起,这三年,对不起……”
可沈嘉文还在看着任盈,直到任盈朝他点头,直到沈景东走过来,攥起沈嘉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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