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在世的时候,姬昭别开锋芒,自愿去边陲海防,表明了没有仗着受宠的身份,跟兄长一别苗头。长兄去世之后,各家争储,风起云涌,姬昭却受了指点,只管陪着皇帝亲爹,没上窜下跳弄些蝇营狗苟,再加上过世母亲的情分。退一万步讲,就算姬昭继位无望,那也得给块封地做个逍遥王,哪有窝在偏僻山沟沟里,打发一辈子的道理?所以,远离中枢,管理一地庶政,只能是锻炼,过渡,而不是定型或者发配。
至于说为什么是一个偏僻无名、距离帝都千里远的雄山县
“是石子律跟我说,‘疏府的雄山县是个好地方。’”定国公重复的一字不漏。
姬昭眼睛一亮,继而皱眉。石恪绝对是朝廷滑不留手排行榜稳居前三位的老狐狸之一。满朝文武,就没听说谁家能跟他建立亲密联系,所以他是嘉佑帝最信任的臣子。但是,“他为什么会给您建议?”
定国公最初也没明白石恪莫名奇妙的一句话,不过,本着谨慎他去查资料了,雄山县,一个不穷不富,四平八稳的偏僻地方,民风淳朴,自然条件也还好。因为事先做了功课,所以当嘉佑帝跟定国公讨论要给姬昭选个差事练手的时候,定国公猛然醒悟了。
守成之君最重要的是‘稳’,你可以不通兵事,但不能不懂庶务。对于一个十五岁的皇子,且他爹春秋正盛的年纪来说,与其在朝廷中枢清贵务虚,天天在帝王眼皮底下等着被挑毛病,还不如到地方务实,远离朝廷风波,一个四平八稳又无足轻重的雄山县,给一个十五岁少年来练手再好不过,只要顺顺当当的管理三年庶政,不出错就是一笔功绩。如此看来,石恪说的这个地方,大善!
当嘉佑帝跟儿子沟通的时候,姬昭把自己求稳低调务实的期望说了。没野心勃勃、没好高骛远,这让嘉佑帝觉得再暖心不过,之后,果然姬昭被嘉佑帝指派到了这个山路迢迢的雄山县。
姬昭打马出京的时候,心中已经没了迷茫,脚下的路踏得越发坚定起来了。
姬昭不是唯一领差事的皇子,事实上,在姬昭被定下去雄山县之时,他有两个兄长在积极运作礼部和吏部的实缺,还有两个兄弟的差事也在议程上,依然在争吵,没有最后决定。
嘉佑帝最初露出想让儿子们办差的苗头之后,满朝文武就知道他们的圣人这要借差事考验皇子去芜存精,立时,斗得跟乌眼鸡似地几大外戚家族就顾不得争名分了,先把实权抢到手再说。有大权在握,还怕压不过对手一头?
除了姬昭,没有一个皇子殿下选择远赴外地学习庶务,在背后母族的指导下,都对着六部流口水。中枢六部是天下权力的中心,其中最肥美的差事莫过于掌钱,掌兵,掌官帽子。外戚们打足十二分精神要精挑细选,牢牢抓住中枢权力部门,努力拓展人脉、增加势力、为争储做准备算盘打得挺好,但问题是,你真以为天下衙门是你家说得算?
嘉佑帝定了基调,内阁强势把关。就好比石恪,他怎么会允许让野心勃勃的皇子们及其背后更加野心勃勃的世家伸手到自己碗里?内阁里一班成了精的老狐狸各掌一摊,冷眼旁观,各种小手腕不要太多。所以,跑得最靠前的二皇子和五皇子全悲剧了。他们抢到了去最热门的吏部和礼部当差机会,可内阁给他们分派的差事如一盆冰水泼得他们透心凉——他们被指派去了等同七品的位置上(姬昭的县令也是七品,这叫一视同仁。)中枢的职务本来就务虚的多,你再被塞到微末小吏的位置,不是笔帖式,就是主簿,若不是有皇子的身份傍着,估计整天就端茶递水了,还历练个屁?
后来四皇子和七皇子紧急刹车,脑子清醒过来的外戚也开始摆正自己的位置。但低品阶的实权位置实在太难找了。七品,县令最大,但万一内阁那帮老狐狸,一挥手把皇子流放到某个偏僻小县呢?真纠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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