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她知道他是被利用的,那又怎么样?仇恨总要有个目标。
可是她没有动手,焦躁蠕动的荆棘刺破了她的手指,渗出小小的血珠。被当“人”对待的感觉太好了,她想多感受几秒——只要他露出一点敷衍的表情,只要让她嗅到一点危险的味道,她就立刻动手。年幼的魔女如此下定决心。
几分钟,几小时。
“您有所有理由恨我,我能理解。我不会祈求您的原谅。”第一佣兵团的团长说话时永远会蹲下身,平视她的双眼。“但请允许我负起这个责任,我一定不会让您无家可归。”
几天。
“凯莱布村有我的熟人——一对脾气很好的老夫妇,他们是很优秀的法师,您会被照顾得很好。”他轻声说道,“那是个很漂亮的村子,娜汀小姐。”
她没有回应过弗林特洛佩兹的任何一句话,她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双眼,然后是喉咙,最后回到双眼。她像条受伤的幼狼般使劲嗅着,从每个细节里寻找恶意的味道,可她只闻到了懊悔。
她所想象的控制没有来,囚禁也没有来。弗林特洛佩兹离开了,而那对老夫妇的确是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她有了温热的食物和干净的衣服,没再找到出手的理由,只好在院子里用荆棘戳着沙鼠。被那过于异常的美貌震慑,没有人愿意接近这里——但这样也不错,她曾这么想过。至少她有人可以交谈,还能见到阳光。
只有那一天的记忆格外清晰。
女巫停下笔,笔尖在纸面上颤抖。
“母亲做得很成功,我觉醒得非常早而弗林特洛佩兹只是那个刚好撞上她陷阱的倒霉蛋,可他当时要傲慢点儿,你们就不会在这里看到我了。”衰老的女巫继续说道,凝视着奥利弗那双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绿色双眸。“他杀了我的父亲,我永远无法原谅他,这一点不会改变。可他将我送到了这里,给了我一个真正的世界。冲这一点,我向他致以最深的谢意。”
回忆里的那天天气不错,一个完全称不上漂亮的小脑袋费力地探过栏杆。女孩的头发短短的,四处乱翘,平平无奇的圆脸上沾着泥巴。那会儿娜汀刚把一只沙鼠开膛破肚,她警惕地挪了挪,用身体遮住血淋淋的沙鼠尸体。
“你真漂亮!”陌生的人类女孩惊叹道,“哇,比我见过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漂亮,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她更加警惕地瞪着对方。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丽萨哎,你等等。”人类女孩的脑袋从栏杆上方消失,她飞快地跑远。就在娜汀刚打算将那只惨死的沙鼠毁尸灭迹的时候,她又回来了——
“你看!”她将一大堆野花扔进只有碧绿草坪的前院。“这样才对嘛——虽然我找不到能衬得上你的花。我还能来看你吗?”
娜汀赶忙用花挡住了血迹和内脏,她紧张地看着自称丽萨的女孩,一言不发。
“那好吧,我就嗯,偷偷地看你!”丽萨委屈地降低嗓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当时的她小声回应道,小心地向那女孩踏出一步。
女巫写不下去了。衰老本身带走了她的大部分视力,而那些回忆让她的视线更加模糊。好在这封信已经写到末尾,她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拖延太久。
“说到底,这只是我和弗林特洛佩兹两个人的恩怨。这仇恨不会延伸到您身上,拉蒙先生。”她压抑住声音里的细小颤抖,尽量平静地总结道,一边小心地封起信封。枯黄的荆棘从她的指尖伸出,慢慢缠绕成一只瘦小的云雀。它叼起信封,向窗外直直冲去。“你们再帮我做一件事就好做完之后我得开始配药,还有不少人的药方没调呢。”
女巫努力抻直腰板,将工作台前贴着的羊皮纸卷揭下来,一张张收好。她抚着那些字迹,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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