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玉卿宫的宫人走运,今年天气一直晴暖,直到腊月间,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若明春没有倒春寒,那装满了快十间屋子的干柴枯叶,就是白天烧着取暖,就够他们使上两三个月了。
为何只说宫人走运,那不说公主也走运呢?
原来,虽然主子奴婢各有可领的份例,各司里的掌事跑腿,历来都是一种风气,惯常依着上面喜好看人下菜碟儿,昧下来的份例或自己受用,或孝敬上头,若有门路拿去卖了也可以。
只是如今这个皇后,是个爱立名目折腾人的。她自成了中宫皇后,做了许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譬如有一回,查出来一个章姓妃子,克扣她养在身下的小皇子的用度,皇后活活将那妃子连降五级,成了下品的婕妤。
不说皇帝心中什么想法,就是那妃子的家族,也有一个从三品的鸿胪寺卿在朝,大家都不明白了,好端端地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举动干嘛。
只是她每每立得好名目,连皇帝也说她不得,更不用说名位更在她之下的人了。
是以,望月公主的门庭,就是过了千年百年,有身份的管事都不会走一遭。但只要冯皇后在一日,那些人只敢克扣些,也不敢不供应。
她手底下的人可就没有这幸运了,有名有目的记录,通通地扣个光净——当然,为奴为婢的多赖主人赏赐,谁真的靠那微薄的份例就能活下来呢?
腊月里的冬雪飘上半日,又停一日,飘上一日,又停三天,一直不成气候。偏偏地面上雪水化得湿漉漉c泥泞泞,出一趟门,鲜洁的裙裤上便又湿又脏,不好料理。
其实天气冷,望月也不爱出门,日间只在殿中走动走动,只是时间久了被闷的憋气,那窗纸也不透光,想看个冬日的景致也不能够。
她怕自己闷出病来,除了忽今忽古的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偶然也将她辖下的男女老少,都叫进殿中来坐着,烧着她份例的碳,叫他们说一说在坊间的经历,或在别宫中听的什么话。
说着聊着,桂圆说起皇帝近来的一段艳遇。
那一日,暂时雪停风住,皇帝忽起雅兴,驾幸北园欲要踏雪寻梅。
可是一路上,树寒鸦静,寒风凛凛,御园一片清寒。
看看四周,白皑皑的雪这一堆,那一坨,遮不住路间枯树的痩枝褐衣,也遮不住满地的衰草连绵c萎花凋敝,不见澄净琉璃的冰雪世界,也不见白梅清妍c红梅峥嵘的烈焰冰霜世界。
风雪铺天盖地的凛冽之气未曾到来,梅花仙子也不抖擞精神,只在枝头上懒懒地绽开了几个花骨朵儿。
这地上白一块的c黑一块,斑斑驳驳的景象也甚是恼人,皇帝趁兴而来c败兴而归,正要回转,忽然问得林中有人唱歌。
他命众人噤声,自己轻步缓衣c推枝踏雪而至,见一身姿窈窕c鸦法如云的貌美宫娥,正在踮着脚攀折花枝,只是她身材娇小,又怕被雪花落在身上,粘湿了衣裳,总也不能成功。
皇帝欣然愿意效劳,甫一出声,吓得佳人又跌又颤,花容失色地转对来人,只见她发间落了白雪,脸上粘了水痕。
却惊怔之下,气血上涌,却真个是嫩脸匀桃妆c檀云开素花
事实当然与此相差甚远,以上不过是望月根据桂圆的讲述脑补出来的,更像宫廷剧里没甚新意的邂逅场景。
她留意场中众人的神情,发现几个婆子不过当成一件新鲜事在听,小太监们叽叽喳喳新奇地很,宫女的反应就费些思量了:
雀儿眼珠子左翻右翻似有些不屑,杜漫当真懵懂地很,似乎在纳闷儿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春梅却是双眼灿灿的冒星光,双手捂着胸口似要防止它随时跳出来,
而玉容有些奇怪,既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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