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冷,面条塞满了嘴里,鼓起来。
衬得那刻骨的下颚,更加厉冷,令人害怕。
不停的吃,他明明,吃不下吧。
虐待自己。
总是这样任性。
苏家玉的眼圈朦胧,看着他狭长的眸底好似冲红了般,她轻轻颤口气,慌乱地眨眨眼,撇开了去。
心里像被刀刃轻轻划过,每一下都是温柔的疼痛,她终于鼓起勇气,同他开口,同他细细怔怔地说来,“你慢点吃,别噎着”
“他呢,死了。”
江城禹的筷子一顿,不懂,眼睛里骤然间眨掉的是什么。
他面庞僵硬,僵冷。
“当时他带着我跳海,我以为我死定了,早不抱希望,他却带着我往下潜,我快断气,意识模糊,迷蒙中看到海底深处藏着一艘潜水艇,小小的,他打开了开关,想把我放进去,但是一条鲨鱼咬住了我的衣袖,我已经不能挣扎,是江寒他在紧要关头把我踢进去,但是他来不及了,被杀鱼咬住了腰。”
江城禹盯着那碗汤水面。
“我什么都不知道,昏迷后醒来,潜艇动没动都不知道。但我却看到他半个腰都没了,血淋淋地躺在那里。我用尽了所有方法止住血,好在潜艇上有一个急救箱。”
“后来,潜艇自动目的地到了这里,我们在海边等了两天,岛上的人才发现我们。”
“再后来你也想到的。我们被救了,我昏昏沉沉了小半年,后来好了点,我开始照顾他,他肯定不行的半个腹腔都没了,勉强维持着生命,中途有他的部下来过一次,想带他离开,回欧洲治疗。他却拒绝了。这也是令我想不通的地方。”
“那个密码箱,石沉大海,他说谁也得不到了,干脆好。”
“两年前,他死了。死的时候比较痛苦,瘦的干枯,不能进食,却迟迟不断气,折磨了两个月,最后是他趁我不注意,给了自己一刀,才去的”
江城禹手里的筷子,拧碎,无意识的。
眼神漆黑,冲直。
苏家玉淡然幽声,“他说是他后来走上坏路,做的孽,势必要如此。人到尽头,总是大彻大悟,不过心是安然的,你放心。”
她扭头,看着他冷峻入骨的脸廓,一股极端情绪,充斥着他的眼睛。
太多恨,也有复杂的痛意。
苏家玉把江寒最后的那句话,悄悄隐瞒了。
江寒在干枯油尽时,曾笑着对她说,“你别自责,家玉,鲨鱼那一口,我感谢我终于体会到英雄救美的乐趣,不差。难怪阿禹那小子总是到处留情,一帮妹妹仔生死要跟他,至真至性的男人迷人眼,对吧?你终于也对我感激了,就算是怜悯,你的眼神也温柔。”
最后那段日子,他离不开她,贪心的享受她的照顾,就算是道德绑架,他亦无悔。
只是,对苏家玉而言。
她心底太如明镜。
她便如此和江城禹解释,“本来我打算他去世后,三年满了,我再根据我的身体情况,看能不能离开这里,这里与外界相隔,手机没有,信号没有,船只也很少出去,从没外人进来过”
他慢慢抬起眼。
堵在心底的滔天质问,‘你他妈躲在这里安然了?为他守脏,连孩子都不用记挂?如此狠心!’
这句话却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细细犀利地望着她。
她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呼吸很喘。
那句‘根据我的身体情况’骤然刺痛了他的心。
病根难除,她估计还没好,那年刚早产就落海,这三年在地狱挣扎的何止是他一个人。
疼痛满了心,可还是生气。
生气,又再没有理由站住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