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挥了挥手。“天色不早了,令君还是回去休息吧。说起来,你今天还是休沐呢。”
“臣至少还能休息半日,陛下却是没有一天休息的。说起来,还是陛下更辛苦,你也要注意休息。”
“这是我的命。”天子笑了笑,脸上的稚气又被愁容掩住。荀彧看在眼里,心中犯酸,拱了拱手,转身想走,又有些不忍。他向后退了两步,转身正准备走,忽然心中一动,又停住了,慢慢转回身,看了天子一眼。天子拱着手看着他,见荀彧去而复返,不禁有些诧异。
“令君,还有什么事吗?”
“陛下,你还记得秦为什么称秦,汉为什么称汉吗?”
天子眨眨眼睛。“秦是因为发源自天水秦亭,汉是因为高皇帝被项羽封为汉王。”
“陛下所言甚是。当初秦不过是陇右一个部落,与蛮夷杂居,不被中原王朝认同,但秦最后却灭了六国,统一天下。高皇帝先入关中,依约当王,但项羽毁约,高皇帝只能为汉王。汉中本是巴蜀旧地,亦非中原冠盖。”
天子若有所思。“令君,我明白了。蛮夷还是华夏,并不在于地,而在于人。夫子亦曾欲居九夷。”
荀彧点点头,再次躬身告退,转身走了。天子静静地站着,看着荀彧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终于不见。他回想了一下荀彧刚才的话,忽然笑了一声,转过身,背着手,慢慢地向寢宫走去。
荀彧与天子分别,回头经过秘书台,见刘晔站在门前,正看着他,便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子扬,怎么还没休息?”
刘晔叹了一口气。“睡不着啊。令君,进来喝一杯?”
荀彧笑笑,欣然答应,跟着刘晔走进门。案上摆好了酒食,酒已经温好,散着酒香。荀彧看在眼中,笑而不语。两人入座,刘晔举杯,喝了两杯,刘晔打量着荀彧,说道:“令君,恕我冒昧,我有一个问题,忍了很久了。”
荀彧心里有点虚,连忙说道:“什么问题?”
“令君觉得形势很乐观吗?”
“不乐观。”
“既然不乐观,为什么令君还能这么从容?”刘晔轻轻放下酒杯。“恕我直言,我从令君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紧张。”
荀彧将酒杯端到嘴边,呷了一口,有滋有味的品了品,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紧张有用吗?”
刘晔沉吟良久,一声轻叹。“令君说得对,紧张也没什么用。不过我还是做不到令君这么洒脱。一想到眼前的形势,我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不喝两杯,我怕我会睡不着。我想陛下也差不多。”
荀彧的嘴角挑起一抹浅笑。看到刘晔站在门外等他,他就猜到了刘晔的心思。“你说得没错,陛下也有些不安,所以我和他多说了几句。子扬有兴趣听吗?”
“如果方便的话,乐意之至。”
“子扬不安,是因为当前形势严峻,孙策已然坐大,而且步步为营,几乎没有给我们留下多少机会。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征服凉州,以凉州为精骑锐卒出关,击破孙策,才有机会中兴大汉。你我都清楚,陛下也清楚,这是铤而走险,成功的机率非常小,无异于豪赌,所以焦虑不安。”
刘晔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等着荀彧往下说。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大汉也许真的天命已尽,不管我们怎么努力,中兴都只是一场秋梦?”
刘晔沉默不语。他的确有这样的疑问,但是他却不能宣诸于口,即使是当着荀彧的面。一是不想留下话柄,二是他生怕话一出口,他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我们都知道有这个可能,却不愿意相信,所以你们都精疲力尽。”荀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刘晔见状,连忙提起酒壶,又给荀彧添了一杯。“令君相信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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