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
顾桐忍不住问:“广信府那边会不会雨太大,真的涨水?若气候不适合走船,何不寻地方停泊,等探明了前面情形再走?”
船主苦笑:“前方乌云最黑处便是沙溪,还有溪流汇入。看这水势,广信府多半涨得更厉害唉,役船每日行程均需至水关佥押,今日需过信州,岂能快慢随心?”
顾桐有些不敢相信:运输国家物资必定有时间要求,这个好懂,但难道不是安全第一的吗?
船主略提高声音,对搭船众人喊道:“前面雨势必厉害,若担心水患,沙溪畈赶紧下船。此去中途再停不了船,直放广信府水关。”
零星有几个起身要下船的,船主就顶着雨,慢慢靠岸。
埠头起锚前,船主忍不住劝顾桐:“我等命贱不值甚么,秀才还有锦绣前程,何苦冒这险?不如上岸等等,待水路静了再走沙溪畈是南方纻布通商集散之地,寻个宿处极容易的。”
顾桐苦笑摇头。
手里忙着解开缆绳,船主还努力:“信江水路自东向西,流势与长江相反,且无甚风浪,天下西去两广c福建c川湘的,都必走这一段。只年年端午前后都有这场大汛时难行,走远路的求稳妥,多半自沙溪镇改行陆路,过了贵溪或东乡再上船。这段路长亭短亭c驿站茶铺极多,路面也修得不错,秀才公不必担忧。”
历史渣顾桐今晨看到生机勃勃c船多人密的玉山县城,远远不是这里真正繁华的样子:冰溪镇地理位置正好卡在钱塘江水系和赣江水系的冲要位置,是秦汉唐宋以来的通京大道,皇明时号称“士商辐辏甲南国”,三关码头常常有两百多艘大小船只穿梭往来。而船少的原因,自然是没有广信府往东走的船——涨水的汛情不必另外传达,一上午没船东来,大家自然凭经验就猜出了灾情。
顾桐相信了船主的预感,想想自己好歹会游泳,这被命名为“溪”的水道看着实在也很温驯,于是摊手,坚定道:“老父独自在广信府,我赶去寻他。水路一个时辰c陆路走一天,你说我怎么选?”
船上众人零星赞了几句“孝心难得”,就没空说闲话了:刚刚顺流出沙溪畈,雨势骤然变得惊人,就像天空开了个洞般倾泻下来,泼洒天地间。新汇入的沙溪受降水影响,水势极其惊人,黄色的波澜滚滚,河道顿时宽出一倍有余。
天色阴暗,且雨水遮挡视线,只能朦胧间河两岸水位已经漫出河道,建在地势高山坡的房屋倒还都好,靠近河的低洼处已汪洋一片,最甚的水位已没过门槛,屋前后漂浮着凌乱桌凳,偶尔有些小楼,摇摇欲堕。
速度毫无预兆地越来越快,俨然是强行把牛车提升为电动车的效果。
天地看着似乎快要合拢c水势汹汹倾泻,航船停泊时看起来挺大,在这汪洋般河道中宛如一小片木板,只能无助漂移震颤。幸亏船主经验丰富,这条水道他闭着眼都知道两岸是什么,死死握定尾舵掌控方向。
为内河航运而造的船身狭长,吃水是不深,幸好够窄,加上掌舵得力,并没有倾斜或旋转,只是偶尔路过旋涡,会忽然剧烈颤抖甚至打横。
搭船的多半有经验,知道这种战天斗地的险要时刻,帮不上忙就该安静如鸡,绝对不能添乱,各个死抱船舷趴着。偶尔有几个行远道的,尤其是第一次到南方的北地人,哪里想得到,上一个时辰还温柔蜿蜒的溪水,只一场暴雨,就变得这般凶暴?但若有失态哭喊的,都被两边人按住,甚至直接上手捂嘴,没造成什么混乱。
越走水势越是惊人,风势厉害时还会起浪,甚至给人错觉,这是遇到台风的海面。
暴雨激流中,顾桐已经失去时间观念。似乎折腾了一个世纪,又似乎没过多久,船飘过一个大的水道交叉口,新汇入的水流更是汹涌。
船主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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