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顾桐冒籍,也就县官捏着鼻子走了个流程,那小子几句辩白,也轻轻放过了,可见得文官都一般可恶,一头是勋贵头是小书生,他们帮谁,简直不用脚指头想。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之前搜集的消息是真的,这个乡下阿桐不会考试,还气性大,上次道试不成就气得回家上吊了,救下来还傻了。天下这许多聪明人,考到白头还不是秀才,一傻子哼哼
正心里不爽,瞧着柳荣遛跶一圈又回来,凑过来殷勤换了一遍热茶。
柳珽呆着脸,盯着自家小厮麻溜的小跑步,只觉得一阵烦躁。
主要是三老爷太不喜欢想事情,仅有那一点点动脑子的配额都用来琢磨大炮了,略念及需要斟酌的事情,实在是累得慌。
专业小厮必须看出自家公子的郁闷。
柳荣赔笑蹭过来,小声道:“昨晚我就没歇着,四下里寻摸人问,都说那阿桐痴傻是真的。上吊之后,昏迷数日,醒来就如三岁小儿般,话都说不囫囵,整日流口水傻笑。若不是顾桐废了,那乡下做生意的周七,如何敢动心思,典他寡姐做妾?”
周七?那个划船佬,表面老实c见人笑得一脸忠厚,实则全身都是放贷人的阴狠,柳珽爱惜家声,早就命两个家人不准再用此人。见柳荣又提他,柳珽不高兴了,叱道:“三老爷的话,你就是耳边风?”
一缩脖子,柳荣赶紧赔笑道:“怎么敢?昨日我是找了霍兴继家人打听的就是昨日出龙门时,跟三爷您搭话的那个书生,跟顾桐做了半年书院同窗。”
柳珽更烦书生,想到爱用奏章咬人的御史c爱鸡蛋里找骨头的科道以及瞧见武人就眼睛向天的翰林,更加烦躁,冷冷哼一声。
柳荣得意道:“我灌霍家书童两斤酒只肥鸡两碗羊羹,就漏出话来了!霍书生暗地感叹过,学里先生曾叹息,这顾桐记心过人c几乎过目不忘,也是奇才。可惜只会死背书,且年幼没见识,文采也粗陋,县试府试都有背书的墨义,八股略欠,他还是勉强过关;若没得遇仙那般奇遇,这辈子想考个秀才,在陕西c河南之类没读书种子的地方,算是勉强来得,但在文采济济的江西,这种没有名师启迪的乡下人,一辈子也不要指望。”
死背书?想起小时候,被“四书一气背熟”支配的恐惧,柳珽不由一个寒颤。直到听见这个预测,总算露出些笑容,懒懒道:“也不好只听这些人胡呲。还是好生卖力点,把那死小子盯死了待榜文出来,没他啥事,直接下手拿了,让大姑奶奶自己琢磨去。我是不耐烦操心这些婆婆妈妈的事。”
柳荣摩拳擦掌,兴奋道:“小的这就去点人,小姑奶奶派来的人还算听话,只是太软脚蟹。这几日,如意都按府里条例□□这些人,队列搏击仓促间不能指望,也就练一下手脚麻利,捉人该当能派上用场。”
柳珽揉揉鼻子,颇意兴阑珊。
这里正闲着无聊,忽见偌大广场若开水沸腾般,发出各种嘈杂声音,全都往龙门方向的墙那边挤过去。
到处是兴奋的声音:放榜了!放榜了!
柳珽才不肯去挤这瞎热闹,往藤圈椅一靠,端起杯子,做矜贵模样。心里却默算行程,走六十里平路,到常山就可以坐船,杭州再换运河船,这么走,回京倒是舒服,实在太慢。要不要索性直接骑马回去?风霜辛苦是真,少一半时间呐。
巨大的声浪打断了柳珽的琢磨,根本不需要去听,那洪流般的声音直往耳朵里灌,万众一声都在高喊:案首!案首!!案首!!!
顾桐正站在榜文前,从头到尾c从尾到头看了两遍,霍兴继高高取中在第九名,却没有自己的名字。
心情就像三九天玩冰桶接力,从里到外都冰凉:连个秀才斓衫都没凭自己本事考上,这样裸奔效果去见师父,感觉连师妹的讽刺都没法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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