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凉冰冰的雪花一朵一朵落到他的脸上身上。
心口的剧痛让穆沼能清楚地感觉得到他身体里的血在一点点从胸前的伤口流出,就像他的性命在一点点慢慢流走一般。
穆沼摸了摸自己湿漉漉黏稠稠的心口,微微笑了,待到这儿再也流不出血来的时候,他就算是死了吧。
也好,也好好在他是死在小半儿的手里,而不是死在其他人手里,他太累了,能死在小半儿的手里,他也知足了。
“呵呵我还以为我会见到一个光头小尼呢”寒天冻地里,穆沼看着落雪的灰蒙蒙的苍穹,笑着自言自语,“幸好不是,我还是以为要死在一个光头小尼的手里了,那我可不能想象”
穆沼觉得身子愈来愈冷,冷得好似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却依旧在笑,声音也变得极其微弱,“呵要死了吗”
死了,也好,也好
穆沼终是慢慢将酸涩的眼睛闭了起来。
另一处。
半月抱着阿渊逃也一般地离开穆沼的视线,如疯了一般往大雪茫茫深处一座极不显眼极不易为人发现的木屋跑去,在厚厚的雪地里留下一大串脚印。
只见她紧紧咬着下唇,面色如周身的雪般苍白,愈往木屋跑,她将她怀中的阿渊抱得愈加用力,用力得都能清楚地看到她手背青筋鼓起。
许是她抱得太过用力的缘故,以致阿渊的小脸慢慢皱到了一起,而后难受地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入眼见到的便是面色苍白的半月,这让阿渊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
半月没有发现阿渊醒来,半晌,当她如拼了命般跑到木屋前时,阿渊沙哑着声音虚弱地嚅了嚅唇,眼里有兴奋的光道:“姨?”
阿渊的声音很轻很轻,却还是清楚地传进了半月的耳里,让她猛然刹住了脚步,垂眸看他。
“阿沼叔叔,找到姨了!?”阿渊不知此刻情况究竟如何,一时也不想着自己,只打心里替穆沼高兴,“阿沼叔叔一定很开心!”
半月身子颤了颤,只见阿渊努力扬起脖子向四处张望道:“为何不见阿沼叔叔?”
“姨为何抱着阿渊?”阿渊没有看到穆沼的身影后才发现自己是在半月怀里,立刻挣扎道,“阿渊可以自己走,姨会累坏了,阿沼叔叔呢?为何不见阿沼叔叔?”
半月没有回答阿渊的问题,只是将他抱进了屋里放到了床上,盯着他那穆沼长得有八分相似的眉眼,喉间有些哽咽道:“若我说他死了呢?”
“不会的!”阿渊一惊,想也没想便立刻蹦了起来,激动道,“阿沼叔叔不会死的!他说他一定会找到姨的!阿沼叔叔那么那么喜欢姨,怎么舍得死呢!?不可能的!”
半月愣住了。
半晌,阿渊踮起脚尖,抬起手抚向半月的脸膛,触手是一片冰凉的湿润,“姨,你哭了?”
半月立刻背过身去,沉着嗓音对阿渊道:“躺下,你能来到这儿是你的阿沼叔叔用命换来的。”
阿渊怔愣,半月大步走出了屋子,砰地关上了门。
屋外,半月忽然觉得今冬冷得透骨。
她在屋外稍稍驻足后,再次走进了风雪中。
穆沼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置身于冰冷的雪地中,遍天遍地呼啸着寒风,冷得彻骨。
梦里,他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她向他拔剑,他毫不犹豫地将他的心口送上她的剑尖,然后她从他眼里消失,又一次离他而去。
梦里,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性命在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流散,很冷很冷。
然,就在他觉得他冷得没有了丝毫知觉快要死了的时候,他又见到了他的小半儿,她不再是那张冷冰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而是将下唇咬得紧紧的,咬得都快滴出了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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