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架在脖子上,在街上走着。他想像着随时会有人把他扑倒在地,把我娃水寒摔了怎么办?他们捉住自己以后,会在全村人面前宣布,这就是鹰嘴洼匪首李凤山!那时候的人们估计都会大张着嘴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范老四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他就在心里暗暗想,当年咋没把范老四这个畜生给埋了呢?
他看着把家里能做的活都给做了,他知道自己一出事,这些事改莲弄起来很吃力。他看到二太太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他知道她在羡慕自己是一个疼老婆的男人,她又哪里知道,自己是一个下一分钟都不知道自己命运的人!
继羽都感觉到了他的反常,问妈妈,我爹怎么了,怎么看我的眼睛那么怪,我都有些害怕?改莲叹口气说,你爹是想老家了。一会儿,继羽又问,妈,你怎么哭了?水寒也用自己的小手给妈妈抹眼泪,说妈妈不哭,不哭,水寒听话。改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两个儿子搂在胸前,泪水直流。
本来以前都是从水洞子用驴车往来拉水的,他们家有驴。但肖子铭却用扁担往来担水,担了一趟又一趟。他要把所有器皿都装满,只有在为妻儿做这些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能少一点点遗憾。
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摸一下改莲的肚子,他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他算着这个孩子的出生日期,摇了摇头,到那个时候,估计自己已经被枪毙了。
他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把自己能记起来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他算了一下,自己这辈子也值了。他思念小月和那个未谋面的孩子;他怀念在鹰嘴洼突围的时候,大当家和孙先生把自己第一个推到那根绳索前,大当家的说,让他代他们把妻儿照顾好......当年说的妻儿是小月和孩子,而今天,自己面对的是改莲和三个孩子,又是一个见不到爹的孩子!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这些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投生到我李凤山家?到了地下以后,就能见到孙先生他们了吧?他们会不会怪自己做事太不小心,为了一个马德谦把自己也给搭上了?可是不除了马德谦,自己照样是个死。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竟然梦到了父亲母亲......他们已经白发苍苍,望着他的身影老泪纵横,不知道在枪毙自己的时候,能不能要求见一下父母?
他在黑暗中把改莲的手抓在手里,那只手一下子把他攥紧。他才知道,其实她也是醒着的。改莲说,跟了你,我不亏。你要是走了,我把孩子领着替你给咱爹妈尽孝去。
他们回忆认识对方多少年了?你说一句我补充,补充完了再说。那个瓜棚,那头驴;那些年喝掉的那些药.....他们脸贴着脸,把能记起来的两个人交集的日子都重新捋了一遍,湿湿的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泪水。每一个过去的日子都是他们苦难和幸福的记载。“你给娃起个名字吧。”改莲幽幽地说。
“这是个女娃,曹阴阳说我命里有一儿一女,我信呢。”
“我知道,她踢肚子都和以前两个儿子不一样。你把名字起好吧,以后我好叫她,说是她爹给起的。”
“叫水颜吧,我没有见过我宝贝女儿的容颜。”
“他爹,我猜小月给你生的那个孩子也是个女娃娃呢。”
“你咋这么想的?给我说说。”
“两个儿子都是你看着生下的,没有看着生出来的,估计是一样的。”
“其实,我倒想看看我的女儿,可惜见不到了。”
“那个孟公安说,他也不知道他姐姐的去向,他好像还不知道他姐姐怀着孩子。”
“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和林先生问他了。”
......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肖子铭每天都会想,住在前院的公安,会冲进来把他抓住。他们可能会举着枪,命令他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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