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青烟起,子时落钥,阴阳叠替。
空无一人的石板路上刮过阵阵阴风,两旁薄雾缭绕,阴森至极。忽然间,一抹身形削瘦的人影飘然而至,只见他步伐虚空c双目呆滞,佝偻着身体,手臂无力地垂于两侧,大底能从凸起的骨架判断得出是个男人。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孩童的呜咽,又像是年幼的小兽哀泣。低低的,带着些许苍凉的气息引得男人停足侧目:是什么?
那声音太小也太杂乱了,让本就半失智的残魂辨不清始源。
空荡荡的石板路深处传来一阵连续不断的银铃声,震人心魄的招魂咒突然在他的眉心点亮,只听一道如深谷清泉般的声音在耳边叮咚响起:“人间苦恶事尽,莫沾尘土,莫染尘埃,无量寿经,魂兮一归来,魂兮一归来”。
男人心底随着这声音荡起一圈又一圈的轮回,感受着身上拂照的金光,眼神渐渐地c渐渐地恢复清明——
“嘿,呆子,该过桥了”,
流水的叮咚声忽然转变为一个清脆明朗的少年音,空灵缥缈地像是幻象一般,待仔细去寻,却是什么也寻不到。
男人低头看着手腕c脚腕上桎梏的铁索,略有疑惑。就在这时,沉闷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浓重的腥味,他仔细嗅了嗅,有点像是烙铁生锈的味道,但又有点像外皮烧灼的味道,总之不太好闻。
抬眼打量着四周,除了茫然所剩无他,可以说他活了三十几年,征讨过无数疆域,去到过无数的地方,却从来没有一个地方像这里一样阴森c凄冷c根本就感受不到半点人气!奇,也怪哉——
漆黑幽寒的暗狱里只留几盏青灯摇摇散散挂在路边,阴风一吹便随着这股子阴气左右晃荡,他随手提起一盏照了照脚下的路,惊奇的发现前面竟好像三两个人坐在那闲聊,拎着灯笼大步上前。
“请问——”
待青灯照到那几人脸上的时候,男人提灯的肩膀猛地一耸,然而却身形死死地定在了原地,后半句也没说得出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催促声又焦躁地响起:“嘿,说你呢,跑那么快干嘛,老子追你追得很辛苦啊,你知不知道!”
“啊啊啊啊!鬼啊!”
男人突然后知后觉地大叫起来,丢了灯笼,傻了似的乱跑一阵。
夙玉连忙捂住耳朵,将这杀猪似的尖叫声隔绝在外,抬眼瞪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鬼差,鬼差见那魂魄都快奔进岩浆里了,这才抬手收了收他身上的铁索。
“你就可劲儿作吧,等这儿的魂魄都跳了这炼狱你们才是真的省了事”,
夙玉一边将自己身上的招魂铃铛解下来,一边调侃道。
那鬼差却是不在意:“人界多征伐,到处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他们现在倒是安定下来了,苦了我们天天日夜不分地在黄泉路边收野魂儿,真是造孽!”
“地府间本来就不分日夜,你莫不是跟那呆子似的也将七魄丢了三魄不成?”
夙玉道。
鬼差撇嘴耸肩:“这三魄丢没丢我不知道,不过你今日又没长个我是知道的,怎么,送你个掌中龟的外号你还上瘾了不成来,到哥哥手上来,好让我瞧瞧今天长了几寸”。
“我呸,老子最近天天在忘川河边晒太阳,肯定长了的”
还没说完就见鬼差腾出一只手要抓自己,夙玉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去去去,别动手,动手我跟你急啊!”
鬼差忽然想起来这小乌龟前几日自己研究出来的长高偏方,一阵低笑:“真以为自己是那些花儿c草儿了不成,晒晒太阳就能长高?”。
夙玉扬起自己高傲的头:“我的祖先可是四方神兽之一的玄武,这老祖宗传下来的种子能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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