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坝镇街尾，一辆农用车正准备穿过场镇往县城方向去。街上赶集之人熙熙攘攘，中街那一段，有汽车喇叭一直在按个不停，声音越来越近。农用车便靠边停下等街里的车先出来，东坝镇这老街很是狭窄，这时候根本没办法会车。

    天池乡乡长孙智坐在副驾位置，嘴里吸着烟，脑子里反复推演去拜访县委组织部长顾胜的事。

    上午一上班，孙智在乡政府简单几句安排了工作，就去农机站找站长邓明海借车，急着赶往县里。结果等到快11点钟，邓明海才找到一辆运货进站的车。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实际上，乡镇政府里普通干部这些天早闲下来了，都等着吃团年饭领奖金放春节大假了。

    三个多月前，天池乡书记张成功搞到一辆旧吉普车，孙智偶尔也能一用。昨天下午，张成功坐吉普车去县里了，说是今天一大早就要开会。孙智哪好意思去挤张成功的车，更不可能主动暴露自己今天的行踪。

    到天池乡当乡长一年多了，在这个安圣权力场的第三世界，孙智呆得浑身难受。这个乡长位置，还是安圣前任县委班长吴知庸临走前安排的。吴知庸到了安圣，被何昌盛一直反压着无所建树，既是郁闷又无可奈何，临走前没忘记安排秘书孙智，已经不错了。就安排孙智这点小事，吴知庸还跟何昌盛有过一番讨价还价。

    从县委办副主任到白池乡乡长，副科提到了正科，孙智觉得自己总算没白跟吴知庸两三年。不过，他也深知在天池这种穷乡僻壤之地很难出成绩，张成功又是天池本地人，根基深人气旺，做人做事都很强势。

    孙智知道，自己真要在天池乡这么一直干下去，等到媳妇熬成婆那一天，前途基本也就废了。他还不到三十岁，对这种可以预想的未来很不甘心。

    开年后很快就是三年一次的县乡两级人大换届选举，孙智清楚以自己的履历想更进一步那是异想天开，但去跑一跑路子，万一撞到运气，调去一个条件好些的乡镇也是一大进步了。

    孙智跟顾胜之间并无特殊关系。吴知庸在位时最后半年，顾胜从外地调来安圣工作，自然认识日常工作上曾有不少交集的孙智。

    孙智对顾胜的印象是脾气好，为人和善，很少为难下属。这样一个大领导，让孙智本能地生出临时抱佛脚，前去碰碰运气的念头。再说了，孙智用屁股想想也知道，除去顾胜，他这样一个刚干了一年多的小乡长，过气的前安圣大秘，去其他县委常委跟前讨好，不会有任何机会。

    两辆白色三菱越野车终于从对面街口钻了出来。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孙智正准备催邓明海开车，抬眼扫到对面打头那辆越野车车牌，心头猛然一跳。

    那两辆车很快提速，跟农用车擦身而过，往天池乡方向驶去。两辆车都关了车窗，孙智根本看不到车里坐有何人。

    陈文生这时候要去天池乡？孙智心中骇然，赶紧催邓明海调头回去，又解释说刚记起忘了一件大事，今天就不去县里了。

    县委班长陈文生的专车车牌，孙智当然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另一辆丰田轿车。孙智想不通陈文生这时候到天池乡干啥，领导的心思也没法去猜，他只知道现在必须立刻赶回乡政府。

    县委办昨天通知张成功今天到县里开会，陈文生突访天池乡，要是他孙智无故缺位，恐怕挨一顿批评都是轻的，工作作风散漫的印象绝对跑不了。

    等邓明海调头上路，前方公路上只剩下一道黄尘，那两辆越野车早就没影了。孙智额头上冷汗直冒，心急如焚，只能连连催促邓明海加速。

    孙智想起天池乡七八年前的一件事。那一年正是在春节前几天，省委班长到安圣县考察慰问途中，突然提出去偏远的天池乡。车队立马改道，市县两级陪同官员措手不及，没有通讯手段，没法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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