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十天以后,我跟你爹身上都臭了,实在不能再在地道里呆了。可巧,鞑子不再杀人了,街上有和尚拉着车在收敛尸体,你爹想了个主意,悄悄塞给和尚一锭银子,把我俩的口鼻都用毛巾捂上,躲在运死人的车上,忍着能熏死人的臭味,总算是逃出扬州。我们逃啊逃,一路逃到南昌,才算安稳下来。”
“以后的事就不用说了,我俩相依为命,凑和到了一起,用藏在地道里的银子租了这座酒楼。”
马丁枚听完徐氏讲的这些过往,道“鞑子怎么这么坏简直不拿汉人当人啊。”
“是啊,不但大开杀戒,他们还强迫汉人剃发易服,不听他们的,就只有死。要是让鞑子占了江山,你看着吧,咱们汉人就没有活路了。”徐氏道。
“唉,鞑子对汉人这么坏,为什么爹会去投靠他们怎么一点气节也不讲不愿给永历皇帝出力,可以隐退回乡,总比向畜生一样的鞑子投降好吧。”马丁枚第一次对父亲当初的卖国行径有了另一种思考。
马丁枚毕竟识字,懂得一些道理,徐氏和马贵增的凄惨遭遇只是八十万扬州百姓遭遇的一个缩影,可以想像,每一个扬州人,家家都有一本血泪帐啊。
“娘,别伤心了。战争是无情的,只要有战争,百姓们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马丁枚想不出别的词来劝慰徐氏,只好用这种空泛的大道理来开解她。
“是啊,闺女,你说的对。爹和娘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家没了,儿子女儿都没了,活着就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报仇只要是打鞑子,爹和娘拼上性命也要去做。可是,我们在南昌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没有骨气的汉人,巡抚章于天、巡按董学成,都司柳同春,连抵抗都没有抵抗就投降了。金声桓、王杂毛本是闯王部下,被谭泰打得走头无路,也降了。没人带头,我和你爹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凭什么报仇啊”
“后来,终于从广州传来好消息。还是咱们皇上有本事,凭几千人就打败了两万鞑子,总算是给咱们带来了希望,带来了奔头。再后来,马大人的人找到了我们。”
“马吉翔也真是有本事,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这么一对夫妻仇恨让他们变成了最理想的窝底,希望又让他们变得无比忠诚。”
马丁枚看着徐氏,心里这样想着。
“闺女,还有一桩事,得告诉你。你各方面都适合,长得好,又有才华,只是,你不是黄花闺女,会露出马脚的。因为,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对外放风,说你还没嫁人呢。若是将来让人发现你不是黄花闺女,怕是会让整个计划失败。”
“那怎么办把我送回广州去。”马丁枚一听此言,立马高兴起来。
“不,你不能回去。找各方面适合的人太不容易了。你不是黄花闺女不要紧,娘有办法把你变成黄花闺女。只是,你得受点罪。”徐氏摇摇头,说道。
变成闺女当然是好,自己就能把过去的一切不光彩全部抹去。
可是,没听说还有这种办法。
马丁枚忽然想起马贵增洗的猪尿泡,“再用酒泡一天,就能用。”
马丁枚浑身一抖,惊恐地望着徐氏“娘,不是吧,用猪尿泡”
“对,只要在上面扎上眼就一切跟真的差不多。闺女,你别怕,这是从广州传过来的方子,没有任何危险。”
马丁枚身子颤抖起来,这得多痛苦啊。可是,她望着徐氏眼里坚定的神色,却是不敢说出反对的意见。
马丁枚明白,别看徐氏一口一个闺女叫着,很亲热的样子,只要她不配合,为防止泄密,徐氏这个宰猪世家的娘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给剥了。
事情并没有马丁枚想像的那么可怕,第二日晚上,马丁枚喝了徐氏递过来的一碗烫药,不久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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