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把奏折轻轻地放在御案上,默然无语。
“主子,怎么了?”
虽然知道准没好事儿,王承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卢象升马革裹尸,我大明又去一位忠臣良将,而且河南这一路流贼与以往的流贼大不相同,居然提出‘打贪官劣绅,分田地’的口号,百姓们都被其蛊惑,卢象升在河南打仗,大明的百姓都帮着流贼,不帮官军.......”
崇祯无力地靠在御座的靠背上,望着武英殿上方黑漆漆的虚空,语带哽咽,伤心欲绝道:“连朕的子民都不帮着朕了!”
便是福王死了,崇祯也没有这样哀伤。
王承恩愕然!
崇祯为天下人的君父,大明境内,莫不为崇祯之子民,不成想河南百姓居然帮着流贼攻击官军,这样的事情,大明立国以来未曾有之,实在是骇人听闻已极!
“打贪官劣绅,分田地!?”
王承恩将这句话在心中咂摸一阵,顿时就发现了它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樊尚燝那厮该杀,这么大的事儿都不报上来!”
王承恩愤怒至极,若是樊尚燝在他身边,说不得就要亲自下手,将对方给剐了。
“杀不杀他无关大局,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剿灭这股流贼,若是让他们立稳了脚跟,河南北面儿就是京师......,不成,不成。朕要想个法子,调兵,调兵,九边的兵不能动,不能动.....”
崇祯揉着太阳穴,左顾右盼,似乎在极力地想办法,终于,他的眼中灵光一闪,似乎是有了主意。
“那个马文山,就是刘仁玉手底下的一个参将,现在就在辽东,驻防大凌河,好,就让他守着,大凌河,锦州一线都让他守着,调关宁军,叫关宁军入关,去河南。决不能让这伙子流贼站稳脚跟。王承恩....”
“老奴在。”
“拟旨,着令兵部速从辽东调关宁军.......”
崇祯在此揉着太阳穴,很是踌躇了一阵,最后咬着牙,斩钉截铁道:“调关宁军五千骑,即刻入关,到河南去剿贼。”
“五.....,五千关宁军,主子,那辽东?”
“辽东有马文山,他是刘仁玉的部下,辽东出了事,刘仁玉就会出事,只要他还不举反旗,还当我大明的臣子,他都要把辽东守住。”
“老奴明白了,主子圣明。老奴这就去传旨。”
王承恩急火火地跑出了大殿,就往内阁值房跑去。
他脚下生风,快步跑到了内阁值房,却见里面儿黑漆漆的,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他心中狐疑,便提着灯笼,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
倒得值房里面儿,黑暗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王公公,您来了!”
王承恩识得这个声音,却是内阁首辅温体仁的声音,他循着这个声音找过去,却见温体仁拥了一床厚被子,就这么坐在炕上,被子没有盖住的地方,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
“温阁老,您这是做什么,捂得这般严实,而且连灯都不点一盏。这些狗奴婢,是要好好拾掇拾掇了。”
“王公公,不怪他们,不怪他们,国用艰难,皇上看奏折都只点一盏灯,我在值房待着,也没事干,干脆不掌灯,我一个人在此,也不用地火,就捂在被子里,热乎。”
温体仁笑的格外亲切,王承恩有些明白了,为何对面这个人圣眷居然这么多年不衰,实在是会来事。
王承恩本是来传旨的,找着正主,便肃然端立,朗声道:“有旨意。”
温体仁赶紧一咕噜爬起来,下了炕,利索跪了,候旨。
“着令参将马文山守大凌河,锦州,兵部速调关宁军五千往河南剿贼,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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