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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借着山货的支撑,好容易熬过严冬的勋阳山民,打算春耕,将手里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的种子播种下去,这一年,好歹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北面儿河南府闹腾的厉害,乞活军又是分田地,又是打贪官劣绅,可热闹着,可那距离勋阳似乎很近,其实又很远。
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总归要侍弄,让他们且闹腾去。
今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山民们提了锄头,本打算出去耕田,却不料一队公人打扮的差役出现在村头。
村里人都瞧见了这队公人,不论男女,眼神中都充满了仇恨,却又有恐惧。
村里的乡老正打算分派耕牛给各家各户使用,不提防那队官差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低低骂了一句:“驴日的,又他娘的来了,山里闹土匪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勤快。”
这乡老嘴里且咒骂着,脸上却已是堆满了笑,那笑容舒展开来,连皱纹都仿佛被熨烫平整了一般。
“哟,这是什么风,把县里的巡检给吹来了,说句讲究的话,这是蓬荜生辉啊!”
“嗨,什么风,上官的掌风把俺给吹来了,张老爹,朝廷在河南用兵,缺粮,玄督爷叫各省供应粮草,咱们勋阳要缴纳一千石军粮,咱们县里哪有那么多粮食,县尊就把咱们派出来收粮食了。”
那巡检虽说叫着苦,但脸上的神采却无半点儿苦色。
“咱们村是不是也要交?”
那乡老听了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僵住,那岁月镌刻出来的皱纹眨眼之间似乎更深了一些。
“去年秋天,不是刚收过吗?而且都已经收到崇祯十年了,就算要收,也要等到秋收以后才行啊!”
“等不了了,现在这个当兵的不比从前,催粮的那些军爷就住在县衙,每日价用军令拿捏县尊,县尊也摆不起文官的威风,只能叫咱们出来收粮食。咱们拼了命为你们说话,说是现在收粮收的都是种子,那是绝户计,要遭天谴的。岂料,你看,你看”
那巡检指着自己的脸,万分不甘心地说道:“俺就给咱们勋阳父老说了几句话,就挨了一下马鞭。”
那乡老仔细地看了一下,似乎并无什么鞭痕。
那巡检便又说道:“该说的话俺都说了,但是没用,人家军爷要粮食,没有粮食就要咱们的小命,没奈何啊,只能出来收粮食了。你去挨家挨户说说,国家有难处,大伙儿都是大明的子民,出出力,帮大明朝渡过难关。”
“大明朝难道靠着咱们村里这点儿粮食就能渡过难关吗?”
那乡老知道这时如果松口,只怕村子的粮食就要被搜刮一空,所以这时一定要顶一顶。
那巡检听了这话,眼中杀机一闪即没,脸上也变了颜色,口中则是硬邦邦地冷声道:“都如你们这般想,我大明却到哪里收税去,今日,粮食俺收定了,你们若是不交,牵牛拆瓦。”
“交了粮食,俺们哪里还有种子播种,到了秋天,你们又来催科,俺们又拿什么来交秋粮。”
一个村民虽然怕官,但这时涉及到身家性命,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挺身而出,吼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是了,山里土匪来祸害咱们的时候,咋不见你们这么上心。”
“要粮食没有,要命有一条,你们拿去就是了。”
群情激愤,众村民们满含着怒火,说着说着就把巡检那一帮人带着的衙役给围了起来。
有些衙役惊恐之下,把腰中佩刀都拔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要造反了是不是?”
那巡检这时不仅不后退,反而梗着脖子又上前几步,挡在正在缓慢围过来的村民们面前,怡然不惧。
村民们反而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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