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状,喊冤。管吧,鬼的事,无影无踪,他实在是鞭长莫及,能力有限。不管吧,又冷老百姓的心,让人大失所望。
人精左思右想,想起了一句古话: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连古时候的士大夫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一个堂堂的四品知府。不管怎么样,他豁出去了,就是拼却一条老命,他也要跟鬼盗去斗一斗。拚却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一连几天,人精扮作一个满脸墨黑的樵夫,头戴斗笠,身穿簑衣,肩扛两头尖尖的杄担,腰插利斧,在赤金县塘坝镇一带转悠。那一带的盗祸最为严重,一天要发生几起,老百姓苦不堪言。人精估摸了一下,鬼盗的老巢一定就在附近。
一来二去,人精终于摸清了,鬼盗的老巢就在玉真山上,半山腰里的一座溶洞里。溶洞有荆榛和杂草覆盖,偶有缥缥渺渺的白云,位置十分隐秘。鬼盗呢?一般都赶在早晚两个时辰行动,其他的时间,都躲在洞里呼呼大睡,寻欢作乐。
仙童连夜请个了个木匠,把镔铁棍暗藏在特制的杄担里。然后,他起了个大早,如此这般地调配好兵马,让士兵都扮作农夫和牧羊人,三三两两地埋伏在玉真山附近的竹林里,只等洞里火起,就一起攻山,进洞杀贼。
羊肠小道十分偏僻,也有些陡峭,不时有几根芒刺和葛藤挡住去路。仙童飞快地拔出腰里的斧头,一一砍掉,动作干净而利索,实实在在像个樵夫。仙童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用斧头偷偷地在树上或峭壁上,刻下了一个个箭头。
在半山腰上,仙童终于发现了一个溶洞。溶洞背荫,洞口有荆榛和茅草覆盖。可荆榛和茅草下面有些乱,石头也爬得光溜溜的。仔细一点,还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脚印,沿着洞口一直向里面延伸,融在一片黑暗里。
仙童有些紧张,一颗心嘭嘭地跳个不停。他深吸了一口气,往里望去,溶洞黑咕隆咚,深不见底,像一个巨大的阴谋。仙童想了想,还是麻起胆子走了进去。他想起了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越往里走,溶洞变越潮湿,越崎岖,路竟有些粘粘滑滑。仙童侧耳细听,听到了水滴答滴答的声音。他的眼睛也很快适应了洞底里的黑暗。原来,这是一座喀斯特山区的溶洞,到处长满乳白色的石笋,洞壁也被水蚀得光光滑滑。
不知转了几道弯,过了多少坎,仙童听见了动物们骚动不安的声音,空气里充满了怪怪的羊羶味,洋溢着腐肉和糞便的恶臭。仙童紧紧地扶住洞壁,胃酸止不住一阵阵地泛起,肚子里也在翻江倒海。他真的很想呕,呕出胆汁。
可仙童不能呕。呕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告诉了对手,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他忍着,死死忍着,一路向前。果然,前面溶洞的空地上,圈满了牛c羊c猪c狗等牲畜。这些被偷盗来的牲畜们,早已饿得老眼昏花,四肢无力,柔韧的舌头把地上舔得光溜溜的,滑不留足。
不知怎么的,人精的眼里不知不觉地涌出了泪水。畜牲何辜?竟要受如此的折磨?人鬼相争,它们没有半点的过错,为什么要沦为炮灰?成为替罪羔羊?
不管怎么说,人精还是一个良知未泯的人。他容易激动,爱流泪。也不知是他的优点?还是缺点?记不清是哪位哲人说过的了: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是从柔软和潮湿开始的。
人精沿着溶洞七弯八拐,小心翼翼。空气里隐隐传来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像有一股暗流从地底涌出。还有鱼,逆流而上的鱼,尾巴搅得溪水泛泛作响。人精老家的冬水田里就有鱼。不管离开多久,鱼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从来不会走失。
人精循着隐隐约约的哭声,拐过了一道急弯。忽见一缕天光从洞顶倾泻下来,整个溶洞都豁然开朗。
一泓碧水汩汩地从洞顶冒出,染满阳光,挟带着氛氲的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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