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城外,无数梁军士卒叫喊着,乱糟糟地从城边退回了大营,结束了一天的卖命日子。数月间,同样的场景日复一日地发生在远处的潞州与环城而建的梁军夹寨之间。
随着中军传来几声更鼓,夹寨的上空便飘起了无数道袅袅的炊烟,等到炊烟飘散,夜幕也慢慢从天边垂了下来。
梁军的中军帐外,几盏马灯零星地挂着,只发出些许昏暗的光亮。只要离得稍远一些,就无法将身为数万人马中枢的此处,从潞州城外盘亘交错数里的夹寨辨别开来。
但与外边的寂静不同,大帐里不知从何时起就吵作了一团。
“那周德威已经攻破了潞城,俩日功夫就能过来跟咱打上照面,大帅就不管不顾?”
“是了!大帅咋还不发兵?那周阳五有甚可怕!”
帐内只坐着几个人,却都是武夫,便丝毫没有嗓门的顾忌,一个比一个喊得山响。
其中一个接着道:“那周阳五刚打下潞城,正是人马困乏,要我说咱明天就干过去,先收拾周阳五,再掉头收拾了那李家大郎!”
几人叫喊作一团,一个虬须大汉突然狠狠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周阳五人困马乏,那好歹也打下了个潞城不是?咱大军围这潞州数月久攻不下,弟兄们困乏不困乏?就比拿周德威好过了去?”
这下子先前叫喊出兵的几人都沉默了下来,一直坐在上位不语的葛从周见状才站了起来:“也没啥好说的,梁王叫咱打的是潞州,又不是甚周德威,潞城丢也就丢了,赶紧打下潞州才是要紧。”
依旧人咕囔道:“万一要是屯留也没守住,到时李家大郎跟周阳武三天两头来打咱,潞州也没法打。”
旁边接着便有人附和:“王都使说得在理,这么下去潞州也没法打了,大帅到时可得自己去跟梁王说理。”
“娘的,你们这帮狗养的厮……”先前的虬须大汉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几个叫嚷不停的人就要大骂。
“丁将军!”葛从周抬起手,沉声道。
虬须大汉这才收了声,冷哼一口气坐了回去。
葛从周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帐中的众将:“想出兵也好,想登城也罢,各自都想好了再说话!回头若是出了差池,自己绑了去跟梁王请罪!”
话音一落,帐中突然寂静一片,似乎先前掀翻天的喧闹不曾存在过一般。
“都没啥说的了?”
叫嚷最凶的几人大小眼珠互相瞪了瞪,前前后后抱拳道:“既然在大帅帐下听命,末将等便由大帅做主。”
几人话音落罢,葛从周便知道今夜又将无果而终,他不自觉地捏了捏两根粗黑的眉头,风吹雨打大半辈子的那张脸上竟少有地露出一丝疲倦。
“今晚没啥说的,就都散了罢,明日叫众军休息一日,再派人去城下叫降,顺便给汴州去信,问问梁王的意思。”
帐中的将军们见葛从周总算有了个说得过去的结话,又体会到气氛微妙的变化,便也不打算继续纠缠,纷纷告退而去,只有虬须的丁会和一个缩在角落里身材短小的大眼汉子留了下来。
前面那些人刚走,丁会就急着站了起来,指着帐外骂道:“这帮厮处处跟咱作对,整日像是没割卵子的狗在咱面前狂吠,真不知梁王咋想着叫这帮货跟咱一起,我看就该统统杀了拿去喂狗,也好转世投到狗身上!”
“私下自己骂骂也就得了,大伙总归都在梁王麾下听命,梁王部署出征将士,自然也有其他的顾虑。”
丁会并非蠢人,自然知道那“其他的顾虑”是指什么,无非是汴州怕葛从周领大军在外无法自制,故而总得找些宵小密授机宜,以免军中一家独大。于是他垂头坐了下来,把脑袋偏向一边,嘴上却仍不服气:“大帅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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