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龙雀关至河郡一带的地域,风景极为秀美,盖因一条长长的桑河蜿蜒流过,更兼一些高矮不一的丘峦点缀,异草奇花,飞禽走兽,随处可见,时或会有一些富家子弟,以及游侠儿,结伴游猎其间,与数百里之外的龙雀关景致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
只是眼下,随着龙雀关沦陷,战争的气息已然浸润到这里的每个角落,便连那些时常出现的禽兽们也仿佛知趣,隐去了一贯的行踪。
桑河蜿蜒,从龙雀大陆的深处流来,绕过繁华的河郡,经东方牧野,流入了苍茫的蛮荒深处。
此刻,正有一行人,沿着桑河一侧,逆流而上,一路迤逦向河郡行去。
其中,一个中年人,一个青年,一个清丽的女子,以及一个年龄六七岁的女娃娃。
那女娃娃一路蹦蹦跳跳,不时将一些糖果糕点之物丢入口中,也不知她从哪里寻来这些吃食,口袋中仿佛无底洞一般,取之不尽。
她不时缠着那中年人问一些龙泽大陆的事情,那中年人却没有嫌这丫头聒噪,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将龙泽的风情、掌故、列国、皇宫,以及各大宗派秘事,不厌其烦道出,女娃娃听的津津有味,嘴巴又甜,不时发出格格笑声,使得这一趟相对漫长的行程,颇不寂寞。
那青年看着这个仿佛无忧的女娃娃,倒是希望对方能永远这般快乐下去,只是这种希望却是短暂的,因为,未知的龙泽世界,虽表面看去繁华,其实,背地里的暗流,比之大荒,比之渊狱,更为凶险莫测。
那个清丽女子正亦步亦趋跟着青年身侧,正像一个忠实的女仆。
转过一道迂回的河湾,在那片云林相接的尽头,一座繁华的城池已隐隐露出几分峥嵘气象。
越往前去,桑河中的大船舶渐渐多了起来,往来穿梭,各式衣物的商贾操着不同的口音,吆喝着伙计仆从加紧劳作,货物如山,帆旗招展,完全是一派繁荣景象。
女娃娃瞪大眼睛,生平从未见过这等世面,未免看不过来,便想着去那些华丽船舶上游历一番,却听那中年人所云,更好的东西还在后面,只得暂且忍住心中痒痒。
又向前行了约两个时辰,已近晌午时分,前方的河道愈见宽阔,直至后来,已形成一片庞大的湖泊,湖泊对面,楼阁云列的河郡城终于展现出它的瑰丽风姿,正如一个风情万种的浓艳女子,袅娜顾盼,欲拒还迎。
几株老柳扎根河岸,条条青丝入水,不时撩起细细波纹。
一间破旧的酒馆正建在老柳一侧,早有一个勤快的伙计迎上来,将一行人延入店中,穿过正堂,却有一处近水的雅座,乃是临空搭在水面的榭台,近可汲水,远可观城,却因位置稍偏,故而生意似乎较为清淡。
可惜中年人只点了几碟极平常的下酒菜,顺便要了一壶水酒。
那伙计目光中露出几分鄙夷之色,正欲离去,冷不防看见客人掷来一片金闪闪的物事,竟扎入掌中,一时间鲜血淋漓,痛苦之余,正欲忍痛拔出那物,待看分明时,不由得心头狂跳,却原来是一片灿灿的金叶子。
那伙计脸上浮现万分谄媚之色,浑然忘记手中痛楚,正欲再献殷勤,却被那中年人斥开,当下千恩万谢将金叶子收入怀中,一道烟跑了。
一旁的女娃娃忍俊不禁笑道:“分明是一片树叶子,那家伙偏偏当做宝了!”
“你倒能看明白了!”中年人嘴角微哂。
丫头微酌一口水酒,忙不迭吐在地上,连说难喝,又嗅了嗅那碟臭烘烘的东西,忙不迭掩鼻跑开,一边去寻那受骗的蠢伙计取乐。
“人生,一碟臭干,一壶淡酒,若能老于此处,足矣!”
中年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品着臭干,目光斜睨湖中迷离光影,微微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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