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从不会在那个可怕的噩梦中惊醒——这让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就好像是在观摩一件精心编排的悲情故事,遥远而又陌生,虽然可怜可叹,但完全没有实在的感觉,根本不像曾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实经历。
每一次,都是从寂静的黑暗中缓缓睁开双眼,只有微微的偏头痛和似乎仍挂在嘴边的“龙骑兵”一词残留了下来,提醒着夜雨,自己又重度了一遍早已熟识于心的往昔。
他从床铺上坐起身来,左右望了两眼,放着四张高低床的帐篷里,只睡着他一人,冷清得让人有些害怕。清晨的微光穿过门帘的缝隙,勉强照亮了长桌上的机械座钟——六点二十六分,距离预定的集合时间还有两个半时之久,还早得很。
夜雨捏了捏眼眶,偏头疼已经有所好转,但梦中的场景偏偏又清晰了起来——他熟悉这个过程,每一次都会重复两三遍才会彻底消散。
“龙骑兵……”他机械地、无意识似地重复着:“他们是龙骑兵……”
与其说是愤怒与憎恨,不如说是迷惑——无数相似却又有着细微不同的问题盘踞在夜雨脑海,与反复念叨的“龙骑兵”这个单词各种排列组合,变成了一座似乎永远都找不到出口的思维迷宫。
“为什么是龙骑兵?”“龙骑兵在干什么?”“龙骑兵为什么要这么干?”“龙骑兵的指挥官‘少校’是谁?”“与龙骑兵同行的那个女人是谁?”“龙骑兵把姐姐抓去哪里了?”
在想到“姐姐”这个词的时候,他用力摇了摇头,不……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端木曦虹……端木曦虹,这个有些拗口的z文名,在哪儿听过……不,如果她是姐姐的名字,身为弟弟的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陌生?梦中那个清秀可爱的面庞,为什么此时回想起来、任何时候回想起来,都有种笼罩着雾气一般的朦胧?
端木曦虹……端木曦虹……
他本能地有种感觉,似乎这个名字本身就蕴藏了答案,但想要继续深究下去的那一瞬间,莫名的偏头疼又再次袭来,而且格外强烈,一瞬间便打断了他继续思索下去的勇气。
“姐姐……”他艰难地咬了咬牙根:“你到底,在哪儿呢……”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一个风尘仆仆的瘦男子突然闯了进来,看到夜雨时,不禁停下脚步,与后者以差不多一样茫然的眼神对视了几秒。
毕竟,夜雨在被安排到这间帐篷的时候,伯爵可是特别强调过,这几天大部分猎兵都在外面执行任务,不会有人来打扰——就算有回来休整的,也会去湖边那座新建的兵营。
“啊哈!你是哪个……叫什么来着的……”这位瘦的猎兵率先打破了沉默,疲惫的脸上涌现出一抹嬉笑:“忘了,反正,我见过你,那辆城际大巴车,还记得吗?就一周前?”
夜雨当然记得那辆把自己拉进这座城市的大巴车,但无论怎么绞尽脑汁,都实在无法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地狱猎兵了。
“呃……您,您好,”他尴尬地笑了笑:“我叫端木夜雨。”
“嗯!”对方撇了撇嘴,将自己破损不堪的背包和斗篷卸下,十分随意地丢到了地上:“我知道你的名字,不过你应该是不认识我……毕竟我那个时候啊,也是从瞄准镜里看到你的。”
“瞄准镜……”夜雨虽然不太确定,但还是有了判断:“您是……您是一位狙击手?”
“仅仅是因为队里那些傻鸟打得还没我准而已——”男人伸出脏兮兮的手,意识到了什么似地在身上擦拭了两下:“我是克里斯,刚完成一个任务回来休整,你叫我‘阳伞’就好,在地狱猎兵里,大家都用代号互称的,反正很多人也都不用真名——他们有没有都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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