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离开大都之后，一路南下，沿途所见所闻，具是流民四起，处处天灾。

    关中一带，已经连续四年干旱了，可朝廷的赋税还是一加再加，别说赈灾，不去老百姓家里直接抢粮就是好的了。

    地方官府的不作为，由此可见一般。

    湖广一带，原是天下粮仓，但今年听说收成也不好，江河肆虐的洪水发了又发，堵不胜堵，江浙平原，更有蝗虫铺天盖地，与人争食，官府却不闻不问。

    引用某些大蒙古巴图鲁的原话。

    “这些四等南人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正好腾出地盘来，给我们大蒙古勇士牧马。”

    呵呵呵呵

    当真是可悲可叹。

    杜飞一路走来，刀口都已经砍卷了，为了就是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可那又怎样？

    他是能砍翻一群为非作歹的强人，也能杀光一整队为祸乡里的乱兵，能救一人，也能救一村一镇，但能救的了一城，一域，乃至这整个天下吗？

    他不能。

    武者终究只是武者，并不是无能不能的神仙，单枪匹马，固然英雄了得，但终究也只是匹夫之怒。

    非大英雄，大豪杰，敢为天下先。

    杜飞沉默了，一日复一日的打抱不平终于让他变得麻木，也让他变得不闻不问，只顾埋头赶路。

    时间

    还是时间

    在这腐朽肮脏的王朝没有被彻底凿空以前，任何的不利举动都是徒劳无功的，甚至适得其反，那么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枉做好人？

    哼哼。

    杜飞可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甚至在刚刚离开大都的时候，曾亲眼目睹一群又一群灾民饥寒交迫，抛尸荒野，当时虽然也曾为此难过，但冷静下来后，他居然更多的是暗暗的窃喜。

    什么？

    因为他看到了功德，整片整片无法估量的功德！

    所以他笑了。

    “呵呵，我的心里一定住着一个恶魔。”

    当时，杜飞就是这样自嘲的。

    但现在，当他看到整个天下都已经这样了，到处都在流血，到处都在死人，到处都是整片整片毫无人性的杀戮。

    这里面，有蒙人针对南人，也有南人为了活命，为了一丁点粮食，将自己的同胞推进火坑，甚至杀起人来，远比蒙人更狠

    这个世界已经乱了，腐朽了。

    甚至彻底地坏掉。

    杜飞突然觉得，当一个贪婪的恶魔，一个对功德贪得无厌的恶魔

    也挺好的。

    他的行程加快了，以前需要十天的路程，现在他只需要一天，除了喝水，吃饭，睡觉，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开始不闻不问。

    有人被殴打了，逃至他的桌前，他放下馒头，起身离去。

    有人被抢劫，妻儿老小血染长街，他默默经过，独留身后绝望的哭嚎。

    还有人被非礼了，当着夫家公婆的面被扒光了衣服，任其绝望尖叫，除了周围肆无忌惮的嘲讽以外，或许，她还能够祈求，那跪在蒙古兵身前的丈夫能够先她一步，哪怕是死，也绝不要玷污彼此心中留下的最后美好。

    老天爷会听到吗

    不会。

    杜飞经过

    他已经积累太多太多的戾气，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刺骨的寒意，双眼的血丝告诉所有人，快跑。

    果然，那一夜出事了。

    蒙古官兵屠了一整座小寨，杀光了所有的男人，掠走女人以供他们宣泄淫乐，杜飞便蹲了整整一夜，在凌晨时分终于潜入

    血，到处都是血，有蒙古官兵的，也有被掠来的女人所流，杜飞秉承一个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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