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在凉露台前数十里与兵部侍郎高九及长水校尉荀慈汇合,此二人是此次出征的随行监军,长水校尉更是司马恪一手提拔,短短一年,从一个小小燕军百夫长一路高升至长水校尉,在这次战役中,他的地位仅次于七七。
司马恪到底还是不信任她,派来的两个监军,从她这个一军主帅的手上分走了很大一部分权利。
他派高九来掌管她的粮草调备,运输补给,将领赏罚,又派了个新起之秀荀慈来左右她的战略布局、军事沟通,她甚至没有直接和建安联系的权利,从她手中出去了每一封信,不论战报还是家书,都必须经由荀慈的手,而建安下达的每一道命令,也都会直接发给荀慈,再由他直接执行。
这一次,戚家军中,他只给了她个先锋营,身边尽是燕军,而这三万燕军,骨子里到底是听谁的号令,还未可知。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霍衍的女儿戚蔚的徒弟,她生来就比别人要高,自她从戎起,就从未有过如此掣肘的时候。
是以一路上,她的脸一直是黑着的,她身边仅跟着岳立和顾飞,兴许也感受到了变化,这次上路,他二人也没有往日的兴奋,一路上也都沉默寡言。
高九和她因法华寺一事已有了芥蒂,虽然二人还没有撕破脸,但那层窗户纸也比纱厚不了多少了。荀慈更是不会主动来与她搭话,他毕竟是司马恪派来监视她的,只要她没有什么不利于司马恪的行为,她即使拿屎糊墙,荀慈也不会多一句话。
燕军所配战马不如戚家军精良,兵至潮州时,除夕都已过完。援军之中,戚家军和燕军都在暗地里较着劲儿,谁也没把谁当做一家人,再加上潮州告急,根本也没有空停下来欢庆新年。
好在徐麟故意失城也就是为了救她出狱,在得知她将要驻守潮州的时候,他也很快止住了颓势,三个月下来,屡次奇袭攻城,大胜三场,大败一场,小胜三十二场,小败二十余场,也收了些城池回来,但潮州仍又三分之一的地界掌握在兴兵手中。
一月二十一,徐麟在并州边界迎到了她,但碍于荀慈一直监管得很严,徐麟一直没有机会问她法华寺的事,更不知道为何来的是燕军,只能从她鲜见得沉默之中,窥探到局势的不利。
在荀慈的左右下,四人在并州制定了行军计划,她虽觉得尚有不完善的地方,但她在燕军中的地位俨然不比荀慈,也只能默默遵循。
计划是让徐麟继续留在潮州和兴兵纠缠,岳立率先锋营于博野边界藏兵,七七则率领原驻守潮州的士兵,绕过博野,从尤曲的平洪渡江,自兴营右翼进攻,顾飞则自淮江下游渡江而上,与七七形成左右夹攻之势,大战一旦打响,兴兵必然撤军回守,如此可收服潮州失地,而他们的战船皆靠在博野城外,只要回守大本营,岳立和先锋营会在博野之外恭候,如若他们弃营不顾,岳立就会烧毁他们的战船。就算兴国再从后方调兵也无妨,七七和顾飞会立刻撤兵,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收复失地,而不是图兴的城池。
那是早晚的事,但她不急,一步一步来,总归稳妥一些。
她不禁有些好笑,自己在军事上多少也有点自信,从来追求速战速决,享受攻城略地后屠杀的快感,沉迷于马上俾睨天下的豪气,但不知不觉,却也在朝堂的你争我斗之中,慢慢变得畏首畏尾,慢慢开始稳中求胜。
她好像渐渐变成了司马恪想要□□成的模样,被磨平棱角,斩掉高头,和那些人一样,对于他只能心怀敬畏的抬头仰视。
浮涂地界,很少下雪,但却冷得渗人,不像是在大燕,烤烤火烧烧地龙也便驱走了寒意,这里的冷是沁入骨髓的冷,穿再多也都不抵事。
加上外面要套盔甲,里面只能穿一件很薄的棉衣,盔甲外虽然有一层披风,但隔着一层铁板,也没多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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