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船”经过大半天的艰难行驶,终于在下午驶出了“夔门”。当人们回过头去看那江面狭窄得跟长江这条世界罕见的大河太不相称、但是两岸陡峭的山峰却高耸云端的“夔门”,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江面开阔起来,水势也逐渐平缓。由于十多天在三峡的艰难航行,现在一下又回到了在长江乘风破浪的感觉,于是张满风帆,沿着江心勇往直前。出白帝,经云阳,过万州,一路顺风,“万里船”经过整整一个月的艰难行驶,终于在三月二十八日的傍晚时分到了忠州。
“万里船”上的几位公差忙着帮助乐天家人搬运行李,将乐天一家人送往忠州府邸。他们从码头上的石阶上走到沿江路,一位公差指着一栋楼房说:“那栋楼房就是忠州府邸。”于是大家向那栋楼房走去。
大家正走近那栋楼房,前面来了一行人,一位身穿绯袍、胸前佩戴银鱼袋的人走在最前面。乐天正注意看那人,那人却先开口了:
“哟!我们的大诗人来了,辛苦辛苦!船上还顺利吧?”
“原来是李六兄弟,你不是在江陵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白兄弟不也在江州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说完,大家一阵笑声。大家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府邸。
原来这李六名景俭,是乐天早年在京都的好朋友,后来因李群的问题受牵连被贬为江陵户曹。前年李群得到赦免,官复原职,这李景俭也升了职务,由江陵户曹提升为忠州刺史,去年十二月又恢复了他谏议大夫的职位,现在正等待着白居易来任上,他便交印卸职去京都上任。
乐天一家进入府邸,由于李大夫早有安排,乐天一家人在府邸后面的一栋住宅楼安顿下来。接下来,大家一同进入府邸餐厅就餐。李大夫同几位府邸官员一起陪酒。
尽管李大夫向在座的府邸官员作了介绍,但是那几位官员似乎都对这位新来的白刺史有几分敬畏,说话总是谨小慎微,于是乐天也觉得这气氛不太自然,跟当年初到江州时候的气氛很不一样。乐天心想,这场面有点象喝闷酒,酒兴也提不起来。酒过三巡,乐天就提议,由于刚刚来到,事情繁多,酒席就到此为止,于是大家同饮一杯,开始吃饭。
李大夫知道乐天心事,待大家各自回家以后,独自来到乐天寝房跟乐天说话,忽然看见书桌上摆着一张纸,李大夫走近一看,原来是一首诗:
“《初到忠州赠李六》:好在天涯李使君,江头相见日黄昏。吏人生梗都如鹿,市井疏芜只抵村。一只兰船当驿路,百层石磴上州门。更无平地堪行处,虚受朱轮五马恩。”
从这首诗里,李大夫看出居易兄弟心情不太好,于是跟他谈起了他自己在忠州做官的体会。李大夫说,当年他刚来到忠州的时候,跟今天的情况也差不多。由于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大多为人忠厚,不善言辞,别说一般小民,就是一般地方官吏也大多老实忠厚,不苟言辞,但是做事还实在,所以这地方做官还容易。
李大夫的一番话让乐天的心情轻松起来,既然这里民风淳朴,百姓也一定听话,我乐天既然来到这里做父母官,正好为百姓做一些兴利除弊的好事,搞出一些政绩,也是我乐天“兼济天下”的初衷。乐天这么想着,明天的工作怎么开展也就心中有数了。
李大夫走后,乐天觉得需要给皇上写一份上表,表达自己誓当负刺慎身,履冰厉节,下安凋瘵,上副忧勤的执政打算,于是手提羊毫,蘸得墨浓,一份《忠州刺史谢上表》即刻草成,其文曰:
“臣某言:伏奉恩命,擢授臣持节忠州诸军事守忠州刺史。越自东海,牧於巴中。秩优专城,任切谣俗。臣某诚欢诚喜,顿首顿首。顷以进取乖方,谴累斯及,远投海裔,分弃朱崖。陛下精意飨天,覃恩率土,故臣得澡身霈泽,剖竹藩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