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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下心中诸般杂念,徐玠在一棵枇杷树下站定,负手望向薄暮笼罩的庭院,一任零星落下的雨点扑上面颊,问许承禄道:“莺儿为什么要杀贺夫人?”
一个丫鬟,居然敢于暴起弑主,这得多大的胆子?
至少在徐玠活过的两辈子里,还从不曾听闻过此等凶事。
“莺儿给章大姑娘的甜羹下毒的时候,正好被贺夫人撞见了,她一时慌了神,便抄起铜砚砸晕了贺夫人。”许承禄说道。
他的瓜子已然磕完了,这时候正吃着一小包渍青梅,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酸甜味道。
徐玠讶然地转过头,清幽的凤眸亦张大了几分:“莺儿给章大姑娘下毒?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话说来就长了。”许承禄用力地咬着梅果,口齿倒是很清晰:
“约莫一年前,莺儿结识了个风流俊俏的生,一来二去,两下里便好上了。那生信誓旦旦地说,要在考取功名之后登门求娶,恋奸((情热之下,二人便做下了那等男女之事,自那之后,莺儿对这生便死心塌地起来,二人时不常在那生的住处私会。”
“呸”,他用力吐出一粒梅核,面上带出几分嫌恶之色,向纸包里又拣了粒青梅,一面吃着,一面再续道:
“这生时常会向莺儿打听侯府的情形,莺儿也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定国公府萧四爷与章大姑娘,还有殷姑娘三个人扯不清的那笔烂账,莺儿也全都告诉了那生。”
“原来如此。”徐玠已然听出了眉目,眸光渐而转冷:“想必那生给莺儿出主意,让她说动章兰心去对付殷姑娘,这才有了殷姑娘落水之事。”
“对。”许承禄点了点头,唇角微勾:“莺儿对这生那是言听计从,除了殷姑娘落水这一回,章大姑娘在家里和外头办的那些个糊涂事,差不离都是莺儿从旁撺掇的。”
正说着话,他忽地“嘶溜”了一声,五官皱起,似是被梅子给酸倒了牙。
而即便如此,他亦不曾丢下酸梅,反将余下几粒尽数丢进口中,发狠似地咀嚼起来,仿佛在跟这零嘴儿较劲。
于是,这位凶名赫赫的内卫大提督,便成了双颊鼓起、如肿了两个大包的怪模样,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亦变得有些滑稽。
徐玠却没有一点笑话他的心思。
此时的他满身肃杀,俊面布满阴霾:“那生显然另有目的,莺儿不过是其手中棋子罢了。”
“你又说对了。”许承禄在对付酸梅的过程中,亦未忘继续讲述,此时便又道:“据莺儿说,章大姑娘这里……”
他抬起手在脑袋边划了个两个圈儿,示意章兰心脑子不大好,说道:
“……据说她原先倒还挺精明的,自从她亲娘过逝、婚事也泡了汤,又多了个晚娘,她那脾气就变得很古怪,身边的丫头被她打杀了好几个,连她爹身边的小厮她也常打骂。也就莺儿得她信重。贺夫人每回去瞧她,也都是单独过去,下人都留在外头。”
听得此言,徐玠心中的一个疑问终是得解,遂颔首道:“这样说来,贺夫人无声无息死在章大姑娘屋中,倒也说得通了。”
这样说着,他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感触:“章大姑娘连遭变故,也难怪她变得……”
“疯了呗。”许承禄“噗噗噗”吐出一串儿梅核,亦将对章兰心的结语给吐了出来。
徐玠点了点头,无声而叹:“是啊,她可能是真疯了。”
前世的章兰心,亦是怀着孩子投缳自尽,显然神智上头有些问题,即便没疯,也已经失却了常人应有的体度。
而这一世,徐玠借红药之手,扭转了殷巧慧前世死局,而章兰心几番计拙,脾气变得愈发古怪,这也并不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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