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雪打了荣帝派来的说和使,饶是气得浑身直颤,她还是不断告诉自己,纵使活得再艰难,她也不能失去尊严,让贞王蒙羞。
自那晚之后,贞王府清静了很长一段日子,怀雪扶了贞王的灵柩回来,已经是年关。
帝都的年关,张灯结彩,鞭炮爆竹噼呖啪啦响成一片,洋溢着过年的喜气,怀雪虽在重孝中,想起府中仍是一片惨淡,人人都陪着她伤心,未免有些过头了。
“忙完这两日,都家去团圆罢!”隔着垂帘,怀雪召来王府总管将给众人放假的意思传了出去,王府总管应了声“是”之后,却并不曾有离开。
怀雪心中疑惑,只能问:“管家可有难处?”
“按府上的旧例,打发奴才们家去,总是多少要有些赏赐。”
“这点开消却也使得,你找帐房支便是了。”她早已看过帐簿子,若连这点人情事故都不懂,这三年王妃岂不是白当了!
“这点花销虽算不得什么,可是到了正月,就掣肘了。”
怀雪心里晓得,逢正月,不论宫中还是各亲贵府上,少不得迎来送往,银子花得如流水一般,贞王府早两年并不缺钱,只因贞王将从前的家底泰半都散了出去,整座王府便不剩几个钱了。
这几年若不是她勤俭持家维持着体面,早就内囊尽上,要典珠玉宝器,甚至于卖地……为此,贞王总是夸她,夸她会理家,拣到了宝。
“各庄的年货不是还没送到吗?若送到了,这年下的花销倒也是够的!”
“老奴正是为了年货一事而犯愁呢!”
怀雪这才明白过来,今儿应是封地上各庄按例入府请安纳贡的日子,见王府管事垂头丧气,她只得抛头露面,设了屏风,再次召见各庄的庄头。
这些人虽然极其恭敬,可人人面上俱是难色。终于有庄头磕头回话:“请王妃恕罪,今年的秋收,不能够尽行献入府上了。”
“自王爷过逝后,封地周边的王爷们便不安份,趁虚而入,今天占这个,明天要那个,因为没有主事的人,奴才们拦也拦不住。”
……
原来贞王的坟头上还没长满杂草,这些人都赶着欺负他们孤儿寡妇了。
也不是绝对没有一点法子的……
但无论如何,她不会去求荣帝。
怀雪在心中好一阵盘算,虽然觉得这么做无异于是断臂,但总好过鞭长莫及,便咬牙拿了主意,命管事从帐房取出盛有楔约的匣子。
众人望了那匣子一眼,都以为怀雪欲拿他们的卖身契来驱使他们,迫得他们不得不提了脑袋与各王府底下的奴才争得你死我活,正暗恨的难以出口……
不料怀雪却说:“王爷如今不在,世子又极,府中无人主事,既是如此,我便将你们卖身的楔文赏了你们,只是每年五成的租子断不能少,需由你等签字画押为凭据。”
“王妃菩萨心肠――”
“好人有好报――”
“免了。”什么菩萨心肠,什么好人有好报,都是迫不得已。
在众人的一片磕头声中,怀雪勉强维持了五分的收成,虽能抵一部分年关的缺,但真真是内囊尽上,不得不亲自拿了钥匙去开箱笼,开始清点贞王从前收纳的宝贝。
大丫环月娘见怀雪翻箱倒柜,瞒着众人托了王府管家出去典当,心中窃喜,连忙又将消息传了出去,宫中黄门得了信,便脚步沾地的去回荣帝。
荣帝正移驾前往皇后沈氏的寝宫。
沈皇后十八岁年纪,正值妙龄,容貌周正无可挑剔,配了荣帝,虽是老夫少妻,夫妻二人倒也和睦,算得上是相敬如宾……故宫人们背地里称沈氏为皇后。
皇后听得御驾已进了昭阳宫的大门,穿着一件新栽的织锦长裙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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