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送贡银的队伍抵达了九曲关城墙下,队列旌旗飘展,车轱辘发出辚辚声。
林祈年蹲在墙垛间,眯眼看着山谷间一辆辆排列的牛车,车上装着银箱。箱子被封得严严实实,但他能脑补出银子闪闪发亮,晃瞎他眼睛的情形。
这是一笔很大的横财,大到他前前后后考虑了很久。
御林军校尉穿着银光闪闪的扎甲,头顶赤红色冠缨,双腿在枣红马腹上一夹,抖动马缰朝城墙跑来。
“吁!”
“御林军校尉,奉命护送贡银,在九曲关外与陈军交接,请打开城门!”
林祈年挥了挥手。
“开门。”
城墙上的绞轮转动,城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城关前的车队以御林军为先导,缓缓向关中开进。先贡银车,绸缎车,然后是载着美人儿的马车,最后才是荣涛带领的护卫队伍。
九曲城关中面积并不小,军队的营帐和粮草厅,校场都井然有序。突然涌进来一支这样规模的车队,秩序变得噪杂紊乱。
御林军军官们开始骑着马前后游走,调度车队,时而挥鞭抽打无辜车夫,时而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林祈年从高处看下去,仿佛看到的是一群汲汲营营的人形蚂蚁,他们在忙乱中追求什么,名利还是生存,过了今天,这些人都将回到各自的轨迹中。
可怜的是那些马车的女子,还有为周国创造出三百万两财富的芸芸众生。
“那个谁!别让秀女们下车,军营里太乱了,别出差错!”
御林军校尉一边喊叫,一边朝城墙上的林祈年走来。
他双手抱拳朝林祈年行礼:“卑职参见林将军。”
能在御林军中混迹的,一般都是官宦子弟,相貌堂堂,人模狗样。他们从气质上就和边军不同,没有边军军官的粗粝,也没有他们身上的刀疤。
“都是兄弟,不用客气。”林祈年从墙垛上跳下来笑了笑。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陈军交接贡银”
校尉手指城墙外,说:“就在这九曲关的城墙下,信使已经去了严州大营知会陈军,明天陈军就会来和我们交接。”
林祈年又问:“我们有多少人跟着贡银去陈都大梁”
“朝廷派出了进贡使节,我们只留下十几人和使节一同前往陈都,其余人原路返回云都。”
林祈年在肚子里默默说道:“不足百人,还好。”
“今晚我给各位接风,就在这城楼上的议事厅里,大家好好喝几碗。”
校尉连忙抱拳推脱道:“军务在身,不敢饮酒。”
“不敢多饮,那就只饮一碗,意思一下。”
校尉不敢再推脱,只得应下。
……
夜色降临后,林祈年在议事厅中见到了入陈进贡的使节,是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官员,看上去还很稚嫩,对于酒场上的某些规矩不太适应。
他和这位使节攀谈后才知道,对方是去年朝廷恩科殿试的第十八名,皇帝钦点进士,担任了一段时间七品翰林院侍书,突然就被派来当做了入陈进贡的使节。
朝廷竟然派一个跟人说话都脸红的人,去虎狼强陈做进贡使节
这也足以说明这是个倒霉差事,但凡有点能耐,有点儿手腕的人,都能够推掉。剩下他这没门没路的,甭管有没有社会经验,打发过去任其自身自灭。
他开始有些可怜这个年轻人了。
“兄弟,你尊姓大名。”
“宋程溪。”
“好,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他挨个儿向御林军校尉和旗官们敬酒,可惜这几位不知在忌惮什么,只肯喝一碗,便告辞回营帐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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