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直生活在一起。
到他长到有家里缺了角的八仙桌那么高时,老头给他了一根树枝让他跟着一起比划。老头说以后得天天比划,比划的好了将来顿顿鸡鸭鱼肉,还有大把的女娃娃涌上来给他做媳妇儿。
白念一那时候还不知道媳妇儿能拿来做什么,但是鸡鸭鱼肉让他卯足了劲。每天都是野菜稀粥的伙食,让他对比划好树枝格外的有劲头,春夏秋冬,天晴下雨,始终不曾断过。
老头爱喝酒,喝高了就躺在一张竹椅上闭起眼睛讲故事:“我老白头以前可了不得,一柄长剑上可挑落日月星辰,下可搅翻大江大河,谁见着我,都得弯下腰杆儿喊一声白剑仙哩!”说完瞅一眼旁边支着脑袋聚精会神聆听的屁孩儿,满足的一笑,喝口酒,又继续讲着:“念一啊,知道啥叫剑仙不?”
白念一摇摇头。
老头打个酒嗝儿得意一笑:“我告诉你,剑仙可是这世上顶厉害的人物。我给你打个比方,如果我跟卖五花酿的张寡妇说我是剑仙,酒钱都不用给了。”
原来剑仙的名头买酒不用给钱,那倒是真的有点厉害了。白念一抬起脑袋望望院子里晒着的野菜,问道:“那你咋不去告诉王屠夫你是剑仙呢?这样以后顿顿都有肉吃了。”
老头被孩儿问的一愣,眯眼想了半晌,然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懂个啥,剑仙能是随便拿出来炫耀的吗?”说完把酒葫芦放在白念一怀里,转过身去,嘟哝一句:“去去去,没酒了,去打一葫芦回来。”
白念一从袖子里掏出卖柴得来的几文钱,揉来捻去,本还想着用它去买点肉来改改伙食,当下不由叹口气说道:“我能跟张大婶说你是剑仙吗?”话音刚落,脑门就被老头拍了一巴掌:“滚蛋。”
等到再大一点,老头再讲起剑仙的典故,白念一已经懒得再听了。除了教导他比划树枝以外,老头除了喝酒就是嘬他那一杆黑漆漆的大烟斗。什么剑仙,就是一个老不死的醉鬼,老不死的大烟枪。
直到有一天,白念一在院子里舞着树枝,把破了角的八仙桌劈成了两半,老头看着裂开的桌子怔怔的出了半天神,良久之后,一脸欣慰的望着他,说道:“收拾收拾,该走了。”
“去哪儿?”白念一莫名其妙。
“我得去跟一个人打一架。”老头望着远方。
“就你?你能打的过谁?”白念一拿树枝戳了戳老头,一脸鄙夷的道:“你这一把老骨头,吹个风都能把你摇散架了,还想跟人打架?你要是想不开,你让我用酒葫芦敲死你还比较靠谱。”
听着白念一的嘲笑,老头难得的竟没有敲打他。他用脚拨开地上分尸的桌子,看了眼白念一,笑了笑:“去收拾吧,我打架之前,我先把你卖到一户好人家去,以后鸡鸭鱼肉你是不愁啦,想吃多少吃多少。”说完慢慢的走到竹椅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又喝起酒来。
白念一看着闭眼摇晃着的老头,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他被老头莫名其妙的言语举动弄的有点手足无措,跟老头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紧迫感。这突如其来的紧迫压的他喉头干涩,鼻头泛酸。
直觉告诉他,一旦离开了这破屋子,即将发生的一定是他难以承受的事情。
现在老头说的好人家就在眼前的城里,白念一却恨不得脚下生根扎进这地里,不愿挪动分毫。眼泪涌出眼眶滑到嘴角,再窜进嘴里,咸涩的滋味让他愈加无法控制自己。
老头被少年哭泣的心绪动荡,好在夜色逐渐笼罩下来,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他尽量舒缓自己的语气,轻声道:“念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现在已是个能顶天立地的大伙了,哭哭啼啼的可不成。”
老头伸手想去抚一下白念一的头,却感觉到自己的手颤抖的厉害,不作声的又悄然放下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