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民和宜荷很想再要个儿子,可是宜荷又接连生了两个女儿竹玉和樱玉。这让猪老婆有点看不上,有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晚上躺在被窝里在丈夫面前将宜荷美美地嘲笑上一番,不过也仅限于此,她并不敢在公开的场合发表,但是宜荷心眼多,她从猪老婆不经意间眉飞色舞的脸上总能隐隐感觉到那嘲弄,她坚信自己的直觉:老大老婆春花也儿子多,但从春花的脸上就看不到。
春花每天都是急急火火的。后天就是端午节,院子里各家都在忙着泡米泡枣,她却不张罗这些,到中午时擦了一大锅红面擦圪斗刚刚端离火就将手往身上一擦出门去了。今天火神庙有个老头儿出殡,听说儿子在省里当大官的,她与其说是去看死人不如说是看活人,她要去看看省里的大官是个什么样子。
火神庙街离鹦哥巷不远,拐个弯儿就到了。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已经来了几个,看来还有比春花更“敬业”的。大家都站在堂屋外,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春花一进来立即加入进去。
他那个省上的儿子怎么不哭啊?
就是,半天也没见掉一滴泪!
听说是不让哭,干部不兴哭!
两个媳妇子倒是会,哭得跟唱似的
……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春花已基本理清了这家的情况,过了半晌也觉得无味了,于是离开堂屋在院子里四处转悠起来,就在这时她发现南房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有趣的人物。说有趣是因为这人原本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香儿”,人们却在前面加了一个“傻”字,于是这名字跟着她一并在平遥城里出了名。
在平遥话中,“傻子”叫“teng子”,“疯子”叫“i子”,两者原本截然不同,可这个傻香儿却是既傻又疯。那为什么人们只管叫她傻香儿而不叫疯香儿呢?春花是这么认为的:疯子比傻子似乎更令人厌恶,疯子会伤人,傻子不会。
傻香儿此时不是一个人坐着,她的周围还围着好几个小孩儿。春花这才注意到傻香儿手里拿着几缕彩色的丝线,吸引孩子们的就是这些丝线。春花想傻香儿也知道马上要过端午了。傻香儿将线一根一根捋捋顺,然后就放在腿上搓,一边搓一边喃喃自语。春花不禁感叹,别看她傻,编这个手还挺巧。丝线穿过一个孩子的中指再绕到手腕……不一会儿几个孩子的手上、脖子上就都出现了这种五彩线。傻香儿虽不到四十,额前的头发已经花白,不时有几缕掉下来,她也不管,任凭它们挡在眼前。她的目光呆滞,神情木然,脸像她男人补的锅底一样黑。她男人比她大了二十岁,以补锅底为生。平时她丈夫给人家补锅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缝缝补补。有好几次春花见她忽然抬起脸来冲着天空喃喃道:老天爷,咱们换着吃吧!你把你的给我吊下些来……她丈夫也不管,任由她与天空对话。
“香儿,给我们院里的孩子也编个去?”春花说道。
听到有人同她说话,傻香儿木木地抬起头。傻香儿当然认识春花,她家就住在四合院的隔壁,那是一间临街的屋子,就像在墙上掏了一个洞,过路的行人总是看见门上悬着一块脏兮兮的破门帘。傻香儿看看是春花便点点头。
一进院门傻香儿便坐在宜荷家门前的石阶上,她总是喜欢往门口的地方坐。此时大家都在午休,院子里应该是一天里最安静的时候,春花正要进屋拿线,忽听上房传来几声斥骂声。
“疯子又咋啦——”春花咕哝道。
还没等她说完,忽然,“啪——”地一声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到了院子里,把春花吓了一跳,她寻声望去,那是一大幅镶了相框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个旗袍盛妆的女子,雍容华贵,傲然无物,可此时那一地破碎的玻璃却让她狼狈不堪,颜面尽失。春花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又一件东西被扔出来,春花定晴一看,这回是个人,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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