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太阳只是个白影儿(第4/8页)  人生峥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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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人就不冷了,钱是有温度的,这有一定的道理。卖鞭炮的也开始轮番在自家的摊前燃放炮竹,比着谁家的更响,在这枯燥的街头也算是一种仅有的自娱自乐吧。

    栗罗平也就在此时从家里出来了。他每天都是这个点儿从家里出来,以免生意太多儿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天线在乡下还是有一定的市场的。他们看见这样的地摊虽然奇异,还是有不少人凑上来。每有人询问,栗罗平便不厌其烦地做一番介绍:如果装有线,光初装费就得一千多,而一付天线只要二三十!乡下人听了每每憨然回应,嗯,有个天线能看上春节联欢晚会就行了,有那么台也看不过来,台再多还不是看的一个?

    半个月下来居然卖出去十几付,栗罗平盘算着照这样下去这个腊月就能处理三分之一。而且这时马上就要进入高峰期了。

    放了寒假栗星茵也被派出来与哥哥一起摆地摊。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兄妹俩商量好轮流值守,不过星茵每次都是匆匆回去匆匆出来。星果却不然,他总是那样慢条斯理和心安理得,磨磨蹭蹭地喝水,磨磨蹭蹭地泡脚,然后抱着热水杯坐在火炉边看着鞋垫上的水汽蒸腾,直到那难闻的气味一点一点挥发,鞋垫也一点一点烤干,他才磨磨蹭蹭地起身往出走。而这时几乎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在同样程度的寒冷中忍耐一小时和四小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有过切身感受的人都知道。时间一久星茵觉得她的腿脚开始发麻,这时她很想站起来走一走,可是又动不了,好像一动身上最后的一丝热气也会消散,于是她就一直蜷着身子坐在那里。后来她忽然想出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她记得语文课上老师讲过福楼拜教莫泊桑写文章,让他站在马路上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猜测他们的职业与身份。于是她也仿效起来。她看行人,也看和自己一样摆摊的人。星茵想象着自己就是站在闹市中的莫泊桑。

    这个人行色匆匆,一脸倦容,像个小老板,是要急着去做一笔买卖?这一个眼睛快长到了脑门儿上,吃公家饭的又有什么了不起?马路对面一个黑手黑脸的人正蹲在那里抽烟,他捏着烟卷儿的样子很像是一只刚刚学会抽烟的大猩猩。星茵不禁被自己的比喻给逗乐了。

    脚趾又开始发痒,昨晚脱下袜子几根红肿的脚趾跳出来,她便向那双灯芯绒老棉鞋屈服了。这鞋是外婆早就做好的,可她一直拒绝穿。穿上真是丑死了,同学们穿得可都是皮暖鞋。她因为不想穿所以一直撒谎,说不冷,可是现在脚终于冻伤了。穿上老棉鞋脚固然是好受多了,就是怕碰上熟人。

    她接着转移注意力,又观察起了行人。马路斜对面一个卖鞭炮的女子很是眼熟,再一看,可不就是春花的女儿桃儿,她将整个头脸都包起来,若不是大声的说笑穿透厚厚的围巾传出来,她是怎么也认不出的。再一看自己可不也一样,此时的他们多么想像啊!这时一件她最怕的事却发生了。她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暗自叫苦不迭。她们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已然朝着她走过来。

    栗星茵?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卖天线。星茵声音很小但很沉着。她的沉着是装出来了,她真希望自己的毫不在乎能让这小子快点离开,她觉得他就是来笑话她的。可是那同学却丝毫没有立刻走开的意思。星茵只得硬着头皮听他说寒假里都去了哪些有趣的地方做了哪些有趣的事。可是星茵却越听越窘迫,她心不在焉,心里只顾想着自己的形象有多么滑稽:身上一件大人的军大衣像桶一样地罩着她,脚上是一双肥胖的窝窝鞋,站在这凌乱的街头,头发凌乱、心情凌乱……这下可好,一开学包管所有的同学都会知道她这个寒假里摆地摊儿了。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无地自容地难受。

    好容易那男生走了。天可怜见,偏偏不到一刻钟又过来一个女同学。今天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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