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吾志

    海面的风，带着丝丝咸意拂过男人的发梢，卷起那一头乌黑秀美的长发，他噙着柔柔的笑意坐在特制的轮椅遥望天际。 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延展向天边的天际线仿佛和海平面无缝交融，从而化作了一整块碧蓝色的宝石，那蔚蓝色的光芒闪烁在他含着笑意的双眸，有一种说不出的……风轻云淡般的美。

    “沙沙”几声碎响飘入耳，想是有人从后踏沙而来，轮椅的身影浅浅一笑，头也不回的唤：

    “婉儿。”

    神情有些复杂的女子掠了掠耳际的碎发，她未从大路而来，反是踩着沙子一步步走到了秀的身后，继而才轻轻踩了秀轮椅所在的青石板路。

    紫眮顺着秀遥望的方向深深瞧了一眼，低下头来叹了口气，她扶秀轮椅后的把手轻声道：

    “二哥。”

    秀知她有话想说，但末了他却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笑问：

    “美吗？”

    紫眮微微一愣，不由再一次顺着秀遥望的海天一线处瞧去，许久许久的沉默，她下意识的缓缓点了点头，答：

    “很美。”

    “我记得……”

    秀的话音不急不躁，带着五分柔和笑意与另外五分说不出的闲恬淡雅，他说：

    “我与萧焕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样一个海边宴会之。”

    紫眮哑然无言，不知如何接话，便听秀继续笑说：

    “我隐约记得那是个年末时的高层宴会，那一日里你站在首科办的那群老家伙间，身旁的所有人都在互相寒暄笑语，独你一人，一人取菜一人来去……”

    紫眮闻言微微一笑，她道：

    “婉儿不曾想，那时二哥明明在被那么多人围在间谈笑风生，竟还能记得婉儿当初的窘迫。”

    秀笑而不语，他遥遥望着远方渐渐开始起雾的海平面，这般默默注视了好一会儿后才说：

    “又哪只你一人，萧焕不也独来独往的很。”

    紫眮怔然，她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向眼前这轮椅的身影深深瞧了一眼，心若有所思，却突听秀唤她：

    “婉儿……”

    紫眮向秀看去，只听：

    “你觉得人这一辈子，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活呢？”

    紫眮没想到秀会突如其来的问她这样一个问题，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二哥这个问题，只怕古往今来无人敢轻易作答，但婉儿有时于夜深人静常想——人在这世匆匆一程，命数长者不过百年之计，命数短者仿若昙花一现。我们于这天地而言，终不过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罢了……”

    秀听到这柔柔笑了一下，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

    “是。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逝者如斯而未尝往，盈虚如彼卒莫消长……人从出生到死亡，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犹如这浩瀚的天地，此消彼长，都不过是陷在一个轮回圈难以跳脱罢了。”

    紫眮叫秀说的一愣，她忍不住的抬头向秀看去，便听秀悠悠又道：

    “寒毅那个老神棍，一辈子在追求的都是这天地大道，他不曾辜负一腔热血满身才华，作为铮铮男儿，他所行之事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可最后呢……”

    秀话说到这，摇了摇头苦苦一笑道：

    “最后不也还是得臣服在这命运的面前，阎王要他三更死，谁又敢强留他到五更呢？”

    紫眮听得有点难受，她忍不住的摇摇头，好一会儿后才说：

    “可无论怎样，寒二哥都保下了我们，只要我们还在，寒二哥不会死。”

    秀听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他“嗤”声一笑摇了摇头道：

    “傻丫头，你信他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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