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无数,饿殍千里的江南,当时最紧要的,就是把赈灾的粮食,送到百姓的嘴里,让他们不饿着肚子,但是这粮食,我怎么送?”
“肯定是重新启用官员,路、府、州、县,层层而下。”李邦彦叹气的说道。
李纲有些犹豫的问道:“不复体统,如何安排粮食下方到百姓手中?这一条没错啊。这千千万万的灾民呀,救灾的粮食,还不得靠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
李邦彦无奈的摇头说道:“李太宰谬矣。这天下哪里有喂得饱的官?”
“根本不可能喂得饱!他们将稻谷,麦面全部换成了麸糠去赈灾,还美名其曰乃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活命。”
“满嘴胡言乱语啊。”李邦彦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宣和三年江南地龙翻身,毁掉的是官舍,民居,死伤惨重,本来就是天灾,而后呢?”
“大多数的常平仓都是完好无损的,各级官员说,百姓和叛军,将这些常平仓疯抢而空,其实呢?”
“多数都被这群官员手中!他们将常平仓的粮食给贪墨了。”
“朝廷的赈灾的钱粮,本来就不是很多,再被这群官员层层剥一层皮下去,到了百姓手里,还能有多少?”
“所以,我才说当初赈济之败,第一败就败在了这救官这一条之上。”
李纲沉默,他当然知晓宣和年间,江南的惨状,可是当时的他位悲言微。
但是现在呢,自己已经是宰相了,自己面对荆湖北路的赈济,手中握着比李邦彦更多的赈灾的钱粮,可是又能如何?
不救官,则民无人救。
救官,有无法避免层层的剥皮,赈到最后,赈的官员富得流油,百姓依然饿着肚子。
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听李邦彦这么一说,李纲也是犯愁。
本来荆湖北路归附之事,就来的突然,而赈济之事现在有一筹莫展。
这赈灾,着实让人头疼不已。
“官家让某来找士美,是不是士美有什么良策?”李纲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官家让他来找李邦彦。
李邦彦点头说道:“这里是一本札子,不过你除了向官家要钱以外,你还得问官家要人,就看种太尉和何栗会不会放人了。”
“还得问官家要官,册封张用、杨钦、杨幺等人为各处工赈监的少丞,督办此事。”
“这篇札子的要点还是官家的想法为主,就是以工代赈,不过是先赈再工。确保赈灾,能把粮食,真的赈到了灾民的手中,而不是赈到官员手中。”
“赈济由工赈监赈济,而不是由百官赈济。”
“各司其职,而非由官员代赈。”
李纲打开了札子,细细研读了一番,才确定这浪子宰相不仅仅是个浪子,而且是个很有才学的浪子。
李纲俯首说道:“谢士美教诲。”
“哪里是我的功劳,如果不是官家的工赈监,我能想到什么?不过拾人牙慧而已。”
李邦彦可不敢当。
他这些套路招式,其实都是官家在关中和河东路用烂了的招数。
为什么孙博和何栗还留在关中和河东路不回来,就是他们负责的工赈监,联合各村寨的农会在进行赈济。
金祸也是人祸,四处劫掠的金人造成的破坏,要比荆湖北路闹得更加严重的多。
河东路和关中都能把事情办得停当,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各工赈监的少丞们,深入到村寨去振济。
李纲为何不知道这些?
因为李纲不知道河东路和关中现在的局面,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过。
李邦彦做的事,就是他说的那样。拾人牙慧而已,捡到了官家、孙博、何栗在关中和河东路的赈济经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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