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十一月中旬一个周日的下午，李振东正在给孩子们讲题。这时他听见教室外有人敲门。他赶紧去开门。他看到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女人。她中等个大约三十五六岁提着棕色皮包但满脸是汗。没等李振东开口，她就很着急地对他说：“您是李老师吧，我是申延宗的妈妈，他爸爸犯了心肌梗塞的病，正在医院抢救，已经不行了。我过来接孩子见他最后一面…”

    听了他的话，李振东不禁心里一沉，感到很突然。他马上去叫申延宗，说她妈妈找他有急事让他赶紧走。他们走后李振东把申延宗的学习用品全收拾好放到书包里。

    两天后的一天早上，申延宗妈妈和一个高个男人来送他上学了。

    两天不见，申延宗显得很疲惫，两只大眼睛也哭肿了，低着头跟在两个大人的后边，身上穿的浅灰色羽绒服袖子上戴着一块醒目的绣有白色“孝”字的黑色袖标。

    通过申延宗妈妈的介绍，李振东很快知道那个男人是他唯一的舅舅。

    申延宗的舅舅很健谈，他很快拉开了话匣子。

    他对李振东说申延宗爸爸是一个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坑蒙拐骗能忽悠人的人。他姐姐看不惯他有钱就大手大脚花、无钱就骗的作风，三年前就跟他离婚了。

    这时李振东插嘴说：“听申延宗说，他爸爸精通《易经》，能掐会算，算得老准了，被人称为半仙。”

    申延宗的舅舅听了以后叹了口气说：“他嘴皮子确实有两下子，他算卦主要是抓住一些人的心理上的弱点——没钱急于想发财，家里或个人遇到难事儿急于想化解的心理，说漂亮话忽悠他们。这些话都说到他们心里了，让人觉得他算得真准。其实他就是一个败家子，他把一个好端端的家毁了。他们家原来那套60多平米的楼房也被他折腾了，卖二十多万块钱。他自从有钱以后不是吃就是赌，那些钱也全被他挥霍净了。现在他简直成了穷光蛋，不得不租人家房子住，别说是家具就连锅碗瓢盆都是房东的…”

    他妈妈也接过话说：“他竟骗人，他算的准啥，他能掐会算也没算出自己的命有多长，哪天会死的。”

    她还说，半个月前老申找到一直做保姆现在还是单身的她表示反悔了，想和她重归于好，并且山盟海誓般地说今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可她知道他喜新厌旧，这几年他和几个女人同居，最多过了不到一年就甩了。他花光了手里的钱，没有心思去把日子过好，已经积习难改，就没有搭理他。这让他悔恨交加，精神接近崩溃了，加之生活每况愈下，每天都喝大量闷酒，导致突发心肌梗塞而一命呜呼了。

    申延宗的舅舅还特意让李振东看了老申留给申延宗的全部积蓄——那本红色的中国工商银行存折。在那存折最后一页赫然地印着余额是514八元，那是他留给申延宗惟一的一笔遗产。

    刚开始李振东对他们的话半信半疑，但联想到一个多月前申延宗爸爸和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来鹏宇课后班闹的那件事，他就相信了。他心里不禁在问自己申延宗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既毁了自己的家，也

    这时李振东忽然看到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申延宗一直低着头在默默地流泪。他知道孩子心里此时是多么难受。他不想再伤害他的自尊心，就借口要去东风学送上课的学生打断了和他们的谈话。

    申延宗爸爸去世以后就由她妈妈抚养了。他突然间就像长大了似的。每天上下学都要捡别人丢弃的矿泉水瓶子和易拉罐，还有废书本报纸、废铜烂铁等，攒多了以后到废品收购站去卖。他的同班同学还有鹏宇课后班的学生也把自己喝完水或饮料的矿泉水瓶、易拉罐等给他，让他攒多了去换钱。

    以前他在家从不做家务，这回也学会帮他妈妈做家务了。扫地、拖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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