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得出来缘故,何必还要什么风声。只是你虽素来不惯约束,不耐烦应付,却不该是眼下这个形容——不像害臊,倒似有什么旁的烦恼。启庄若真信我,那就跟我说。可是你家选了个不适宜的?只要没真的定下,总有圜转余地。”
谢楷听了他这一番话,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喷出一声嗤笑:“听听,满嘴姻缘、亲事,半点没个羞臊,再配上老成劝慰,这是十八、九岁的人口里出来的?说得我都要当你早定过亲、成过家哩。”见章回正色待要分辩,谢楷手一扬,先截了他话头,道:“得了得了,知道你又要那篇‘君子坦荡荡’的说辞,且省了力气,我这儿故意逗你话呢。”说得章回只无奈作笑,道:“既这样,还是你说。果然定了谁家?”
谢楷摇一摇头,叹气道:“也未必就定,大概六七分。人家说起来你也知道,是三舅母娘家叔父府上。”
章回闻说是他家,心下顿时一松,笑道:“这可不坏。范大人公忠体国,简在圣心;范家门风清正,子弟也多出息。且谢、范两家又有姻亲转折相连,比别人更多一分亲近。至于别的,就更不用多说,只看是范姨妈的娘家晚辈,就知道人品教养必定头一等好的。”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因道:“我记得在扬州时,运枢兄常去范家走动。当时还曾议论说到底是在京城里待久了的人,自然愿意往一处儿亲近。现在看起来,莫非那时就动了念头?故而此番命你护送家眷回南京,也方便长辈跟前行事。”
谢楷冷笑一声,道:“到底怀英聪明,我一句话,就猜出了八、九分情形。不错,我那堂兄正是如此。他看得清准,只与老太爷一封信,当即就支使得我家老爷、太太连夜往扬州派人。”
听他语句深含怨怼,章回虽也明白他因何忿忿,终还是温言宽劝道:“这样说,确实是运枢兄做得有不到,明明是一番好心,偏把事情做得急了。但他到底是自小儿就照拂、看视于你的,这一份‘长兄如父’的心思寻常人家也难得。想必你家老爷、太太为了这个也不会与他多有计较,更何况他们原本就都是素性宽大、以德相报的人?你便只为体贴父母,也该领了他这份情,放过这番不妥才是。”
他一边说,这里谢楷一边点头,末了道:“怀英你这些宽慰,我是听得进的。且我自己也知道,论门第,范家并不差;论身份,两下也配得上。若果然成了这门亲事,不止父母,三舅父、三舅母那里该要多少开怀。但是,我便是不忿——我谢楷谢启庄的亲事,在他谢极眼里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他随意地称斤论两?只要能与他有足够好处利益,便不管不顾亲堂弟一辈子名声好歹,什么样的人家也敢拿来做亲?怀英,我不服,我真个不服!”
章回闻言大吃一惊,心想必有重大隐情,竟叫谢楷说出此语。但见他此刻早按捺不住地起身,就在半山亭子里绕圈儿乱走,章回生怕闹出什么意外来,忙也起身将他拽住,生生按在榻上坐稳,又随手向那装山泉水的桶里捞了一把,张开了巴掌,直糊了谢楷满头满脸。
谢楷被那冷水一激,心头火顿时一泄,人也清醒过来。颓然坐定,也不去捋头脸上的水,长叹一声道:“怀英,你不知道……我本想着三舅母的堂侄女儿,怎么都该好的。可你不知道,我家在京里的人回来,却说她家恶了平原侯家,是硬生生退了亲、没了着落的!而我那哥哥,我那满心满腹都要给谢家挣个前程的亲堂哥,几年里最苦的便是没有个话头好搭上言官清流那派子势,这下可不是现成地就撞到了手里?别说那范小姐只是被退了亲,又有些克亲的妨碍,就再不堪些,但凡能叫他在那什么四王八公十七侯面上踩几脚的,也一样情愿!至于他算计中的我,又是什么人——‘梅花不顾谢薄幸,风流最是十六郎’,荒唐浪荡、忤逆亲长的不肖子,一句‘我已知悔了’算个什么?肯让我派些用场,与家门出把子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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