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吴太君坐在上头看着他年轻后生辈儿相互见礼,心中喜悦,就向左手边最近处长媳、大太太李氏道:“难得家里聚得这样齐全,你看这一圈儿拜,磕头打躬,弄得跟鸡啄米似的,真真比过年还忙——却又没红包压祟,倒像是叫他吃了亏。”
李氏笑道:“老太太说的果然像。只是他小孩子家,到家来原该这样行礼。”
李氏话音方落,旁边二太太陈氏已经叫起来:“哎哟哟,我们这才受一个头,老太太就心疼起来,要替哥儿觉着吃亏了!亏得我有预料,知道不能白受了英哥儿的头。想那家里过年的荷包元宝锭子锞子都富余,转头就给哥儿补上这一份子赏钱——老太太说,这样他可吃亏不吃亏了?”一厢说,一厢自己掩着嘴吃吃地笑。
吴太君听了,用力啐一口,笑骂:“就你伶俐,又会讨好,又敢覥着脸往外说,拿年节下剩的东西赏人!还是赏英哥儿!这般混账,看我不老大拐棍打你!”
陈氏忙连说不敢,又一迭声辩道:“是我错了!不过英哥儿今日到家,老太太高兴,我们也跟着欢喜。受了孩子磕头给不给还礼的,总都是玩笑凑趣,得个机会大家正好再大顽大笑、热闹一场。难道老太太还当真替重孙子惦念这些个不成?眼皮子再没这样浅的的。”
吴太君这才点头,说:“这话还算你在理。”假意笑道,“那你这顿拐棍儿,我姑且就先记下了?”
陈氏笑道:“但凡能讨老太太高兴,就真打媳妇一顿也无妨。只是这事儿原也不着急,老太太改日得了闲再教训,我也欢喜。而现下顶顶要紧的,倒是英哥儿这头——咱们出门两天,却不知英哥儿今日究竟是几时到的家?又是在外三年,才刚到了家,屋里屋外的是不是安稳?东西、下人是不是都合用?我想着,英哥儿房里的那些,原有多少都是早几日老太太反复吩咐、添减过几次的,大嫂子和望儿媳妇必定不肯再多动多问。然而这到底怎样,却还是要代英哥儿问一声的才好。”
她这一番说,吴太君闻言果然合了意,忙向陈氏笑道:“果然你心细,想得周到。”遂向章回招手,说:“英哥儿过来!你二太太问你,来家里可安稳,东西下人可合用?还有什么要的,吃的玩的用的,屋里头可都周到?快快的回明了,好叫放心;若短了什么,也好叫你大奶奶快快地去取。”
这边章回与众人见过礼后,便站到了母亲洪氏身近处。听到吴太君叫,忙走到陈氏面前,长长的一个揖下去,口中说道:“劳烦二太太仔细,家里万事俱妥,再无不惯的。”
陈氏赶忙将他拉起来,又笑着上下看一回,然后捉了手直接送到吴太君身边,道:“老太太日思夜念,今朝儿总算是把哥儿盼回来了,媳妇可不敢跟老太太抢人,还是给老太太送回来,也讨一个好吧。”
吴太君笑得眉眼俱弯,先一把攥了章回手,这才对陈氏道:“算你识相,这就把他送回来。不然,拐棍头儿直接勾回来罢!”嘴里说着,眼睛就去看身边专为挑帘子、拿拐杖的大丫鬟腊梅。不想这腊梅原就是在身前得力的,她话还不曾说完,就已经抿嘴笑着将那寿星拐倒转了递来。吴太君一怔,随即大笑起来,一时众人也都跟着笑:正是一家和乐,满堂春风。
吴太君这才问章回几时回家,路上安好等事。祖孙说笑了几句,这边有李氏就上前来,说道:“为着天宁寺法事,老太太已劳动了两日。再有,虽说回儿家来是大喜,到底才刚踏着门,也不免劳累风尘,倒先叫好生歇息一刻的好。我们也好专心伺候老太太。”
吴太君听见说,先点一点头,才笑道:“诶呀,是我欢喜得糊涂了。你说的正是——跟着我混闹了两日,又要这样那样、里里外外照应,想来你们也俱都累疲了。”握了章回手,转向二太太陈氏、四太太恽氏笑道:“你们两个也不提醒!都有子有孙的人,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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