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尚未过,御书房里却一如隆冬静谧——
安静到落针可闻。
秦栩坐在桌案前,止不住眼光半分痴然。
然而,一想到一向喜爱安静的自己,突然有些不适应眼前的安静……
便不免,有些怅然失落。
眼下的安静,像是回到了她消失的那三个月。
或许,秦栩此刻才意识到……
习惯安静,是习惯她默默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安静。
而不是这般,一个人坐在空旷寂寥的御书房里,独自面对满桌公文的安静。
如此想来,不知不觉……
这狡猾的女人,竟然已经深入他的生活之中。
白日日日相伴,夜晚也有温软作陪。
秦栩这般想着,不自觉抵着额头,脑子里想到她的风光霁月……
哪怕明知不该,却依旧忍不住想她。
哪怕当初的事尚未真相大白,在他心底,却终究有一个声音——
不愿相信。
不相信,身体如此纯洁的她,能做出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来。
不肯相信……
一个内心龌龊的人,能撑起,那般澄净的皮囊。
秦栩深吸一口气,微微平复有些不稳的呼吸。
他暗叹这春日里干燥且热,总惹的人脑子里容易出现一些……
明明,不该日思夜想的东西。
但眼前分明有更重要的事,容不得秦栩不想——
思绪便不由自主,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记得那日风光正好,早春的风寒凉也和煦,棋盘上倒映着两人的侧颜,对弈落子声轻响,倒是别一番惬意。
他抬首,看见阳光打亮了皇叔的侧脸,却有半分深藏在黑暗中的侧颜……
哪怕如此近的距离,他也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记得皇叔,也曾旁侧敲击的,隐喻敲打道:
“阿栩,你今年……做皇帝,第几年了?”
记得他一子险些落空,而思考片刻,也不过苦笑一声:
“您要这么问着,我也记不太真了。”
当时,秦天承也没过多计较,不过轻声道:
“阿栩,皇叔……虽然知道,不该干涉皇家的什么事情。
但……锦衣卫的权利,你还是不要太放心别人了。”
而秦天承这话说着,他却露出了思考的神情,没有启齿反驳。
理论上来说,一名皇帝,连自己私卫的权利都被握在一个权臣手中,实在是不该。
然,身为皇帝,他既然已经‘窝囊’了这么多年……
此话,又怎么可能往心里去?
幼虎尚未成年,爪牙尚不锋利。
秦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幼年登基本就处境艰难,秦栩自问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够多。
既然身边已经是如此劣势,就要学会相信能够相信的人。
听皇叔这般语重心长,他也不过失笑一声,试探道:
“那不若皇叔借我些人,教训教训这个欺上瞒下的东西。”
如此说着,秦天承却也失笑道:
“九千岁也是劳苦功高,你这叫法要让外人听了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犹记得他当时也不过耸耸肩,无所谓道:
“我早就是个笑话了,何若现在?”
但,哪怕此刻——
说起当初,他总觉得疑点重重。
然而万事,总怪不得秦栩。
皇帝这个位置,千人仰万人望,暗中觊觎的人更不知道有多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