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觉得呢?”
“板寸头,她也说过适合我。”离三轻声呢喃了一句,定睛瞧镜子里的自己。“行,板寸头。你也别因为我吃亏,该多少钱就多少。”
“不骗你大哥,价钱一样,都是5块。”阿香轻推电推子的开关。
嗡嗡嗡,离三的耳畔边响起电推子的声音。
“大哥,你跟同龄的那些工人可真不一样。”阿香一丝不苟地忙活着,她推掉鬓角的头发。
离三眉目向上扬:“噢,哪里不一样?”
“你比他们自信。”
“是吗,我怎么没这感觉?”
“大哥,我说这话不是故意恭维你。不瞒你说,我从学徒干起有三年多了,见过的人不算少,接待最多的就是大哥你们这种人,但他们都比不上你。就比如‘便宜’,他们中有的一提起,声音很小,人不自觉就低头,不敢看人,像是一说‘便宜’就被人比下去似的。也有的反常,一听见‘便宜’跟扎了刺似的,像丢了多大的面子,总大吵大嚷掰扯自己口袋里的几个钱,巴不得告诉店里人他有钱。
阿香仔细捯饬着他的头发,抽空说:“这两种人,我以前的老板,她说他们这叫自卑。”
“你觉得我没有?”
“反正大哥你我没看出来。”
“不不,每个人都会有自卑的时候,你只是没看见我这一面。”
“呀,我老板也是这么说的!”
阿香惊道:“她说,自卑谁都有,不只我们这些刚进城里的农村人,暴发了有钱的反而更严重。他们老嫌弃自己以前是农村的,最恨的就是有人提他土。听说有一次,有这么一个人到店里消费,帮他理发的那个师傅喜欢笑,他就以为人在笑他土,立马动火甩了人三嘴巴子,又从包里拿出一大把现金要店里的人给他往最贵的做,不过——”
离三看她越说,笑得越厉害,诧异道:“不过怎么了?”
“不过他是个秃子,谢了顶,就鬓角后脑勺还留着一搓头发,哪里做的了贵的,哈哈!”
阿香怕自己一激动刮伤离三,关掉以后才大笑,“也就老板机灵,说给安排护发,其实就是用海飞丝洗了一个头,却对他说成是用了进口高档的护发剂,结果他不但愿意出钱,离开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打这次以后,每次来总嚷嚷着要护发,可臭美啦!”
“你也不要太笑他,臭美总好过自卑。”
离三没有笑,他心里无奈,臭美至少珍重自己,保护自己,自卑却是轻贱自己,伤害自己,相比较更容易酿出更多的悲剧。
“呀!”阿香一惊,眼睛瞪得溜圆似灯笼,双瞳里的异彩像灯火一闪一闪通亮。
“怎么,你老板又这么说过?”
“对,赵姐说过。”
“赵姐,你以前的老板?”
“对啊!我以前就在她店里当洗头妹,女的,人特有能耐,心肠又好。幸好有她,不然我一个乡里来的丫头,哪里能像现在自己当老板。”
阿香一提起赵姐,就特容易激动,她手上的动作停了又挺,眼眶微红,哽咽道:“其实一开始,我从赣西跑来这,没想过会有今天,就只是不想我爹妈逼我嫁人。”
离三凝视着镜子里的阿香,无不怜惜道:“你不想随随便便地嫁人?”
阿香关了电推子,眼眶里隐隐闪着泪光:“不想,也更不想再让他们强逼我,当年他们就强逼过我。其实,如果我是个男的该多好,没准他们就愿意砸锅卖铁供我上大学。大哥,也许你觉得我吹牛,但那年我的的确确考上了二本,学校就在杭城,是师范。填报志愿那天,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自己将来能成老师。可是,他们说家里穷,我又是女的,嫁人就行了,不需要上大学,书要给弟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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