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 雾浓霜重。
皎洁的月光映在罗云瑾苍白俊美的面孔上,他今天没有涂,嘴角轻抿,脸上既无再见故人的惆怅,亦无对谢太傅的畏惧,凤眸微垂, 疏冷淡漠。
他那天是故意抹粉的, 为的是不让自己认出他。
谢骞看着眼前穿一身太监服色的罗云瑾,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悸痛。
现在的罗云瑾可能已经不在乎谢太傅会怎么看他,他成了一个阉人谢太傅平生最厌恶阉人, 斥其为奸佞,说他们浊气逼人。谢骞当年高中状元,授编修时兼任内书堂教授,谢太傅认为有辱文人气节, 逼他辞官。他不在乎名声, 和迂腐的祖父对着干,欢欢喜喜入教内书堂。谢太傅勃然大怒,差点把他赶出家门。如果谢太傅知道罗云瑾的真实身份
罗云瑾粗噶的嗓音在深沉的夜色中响起“谢侍郎认错人了。”
谢骞回过神,苦笑“你这话不是自欺欺人吗我怎么会认错你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罗云瑾抬眸,目光清冷,杀意一闪而过。
谢骞打了个寒噤, 猛地跳了起来, 道“你不至于要杀人灭口吧我可是你表哥”一边说一边哆嗦着往后退, 声音压低了些, “你放心,我这人其实很稳重的,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我没有告诉其他人,你看我今天独自一个人过来,连个仆从都没带,我不傻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杀了我我出门之前嘱咐过管家了,如果我今天出了什么意外,凶手就是你罗统领我在家中留了一封信,我要是死了,那封信会送到我祖父手上,到时候祖父一定会亲自找你偿命我可是谢家嫡长孙我儿子还不到十岁”
罗云瑾淡淡地扫一眼谢骞,收敛了杀意。
谢骞出了一身冷汗,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罗云瑾会杀了自己。
他坐回石桌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再没有嬉皮笑脸的心思。
不愧是杀人如麻的大统领,威势收放自如,刹那间的杀机外露就让他吓得魂飞魄散,心惊胆寒。
谢骞定了定神,轻声道“表弟季和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到季和这个名字,罗云瑾神情冷峻,眸光沉凝,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谢骞叹口气“季和我不知道,祖父也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活着,如果我早点知道”
罗云瑾没有理会他,双眸凝望着月华笼罩中静静矗立的枇杷树。
谢骞神色怅惘“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他在老家长大,自幼聪明伶俐,诗书俱佳,就是性子轻浮,玩世不恭,整日领着一帮浮浪子弟东游西逛,不务正业,在城南的妓馆和嫖客争风吃醋,喝得醉醺醺的搂着妓子招摇过市谢太傅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他我行我素,照样斗鸡走马,游手好闲,谢太傅每次看到他都气得青筋暴跳。
那年真定府的表姑奶奶回乡探亲,带着孙子薛家小少爷上门拜访谢太傅。谢太傅考校薛季和的学问之后,大喜过望,当场接了他的拜师茶。
南方文风昌盛,本朝主持考试的主考官历来偏爱少年才子,加之南方富庶繁华,官府重视教育,书院普及,江南等地人才辈出,十几岁的举人,二十多岁的进士,比比皆是。从仁宗以来,朝中几代内阁元辅少年时都是名噪一时的神童,他们年少成名,天纵奇才,有的一入朝堂就得到重用,有的仕途坎坷、在宦海沉浮多年才找到展示才华的机会,不论宦途是否通顺,说起年轻时候的他们,那都是享誉南北、让天下学子自惭形秽的人物。
谢太傅对薛季和寄予厚望,认为他就是下一代肱骨的苗子,不顾自己老迈,收下他为关门弟子,带在身边悉心栽培。
谢骞笑了笑,看着罗云瑾道“那时候谢家子弟都很不服气,我们才是祖父的子孙,祖父为什么天天把一个外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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