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我昏迷的时间之长久,全然出乎我的意料。
这具躯体似乎真的达到某种极限了,之前隐匿压制的一应伤病彻彻底底发作出来,且来势异常勇猛,我一直昏沉沉的,也许……竟会弄至如此凄惨的地步不仅仅因为我透支了谢衣身体的潜力,亦有我心情太过黯然的缘故。
——之前执行任务之时我从未掺杂过半分情绪的,哪怕受了折磨亦是皮肉外伤,如今倒好,不知是谢衣还是我自己的凄怆酸楚每每自心底而生,借病势苦苦纠缠入骨不愈……我浑身时冷时热,时而感到熊熊炙烤的火焰,时而如坠冰窖……偶尔神智略觉得清晰几分还是因剧烈咳嗽以致吐血。
被仙气冲击过的经脉的情况很糟,肺叶的旧疾无法用灵力温养变得更糟……感觉中好像有个温柔的女子一直照顾着我,喂我喝很苦很苦的汤药,也替我背上尚未痊愈的鞭伤上药,药效却比瞳的相差甚远,我连彻底昏睡都做不到,身体还能时时感觉到痛楚。
有时我以为那女子是离珠,也那样叫她,偶尔跟她抱怨几声药好苦,她却没有回应……有时好像有个满身清气的人来到我身边,我迷迷糊糊地以为那是沈夜,便不顾一切地拉住他叫师尊,凑近过来的却是一股极其冷冽、清寒似冰雪的剑气,我大失所望——那不是沈夜的味道,沈夜的气息仿佛夜雾一样清而柔和,我总觉得自己那么熟悉、那么熟悉他的气息,时而会将身份忘个干干净净做上一堆乱梦……梦到身为谢衣的自己幼时师从沈夜学剑的种种,他偶尔会将我抱起来哄哄我……
虽然是梦,一切的一切却那样真实,历历在目,仿佛我真的亲身经历过那一切,一应细微的感情以及知觉触觉都在,没有半分透过他人的灵魂碎片摄取到记忆的那种隔阂感。
后来我渐渐好些了,隐隐约约能听清周遭的一些声音。
一个陌生的声音道:“他经脉损伤甚重,且身怀魔气,连我亦不能治愈。此人身份来历皆古怪,你们如何识得?”
另一个很年轻的声音道:“山君,且莫管如何识得,救人一命总是好的。既是紫胤之友,总归不是坏人。”
似乎又有个模糊的声音埋怨道:“清和,你又来了!紫胤方才都说了,与此人亦是初识!乘黄之事方才落幕,你能捡回一条性命实属不易!若无仙君的情面,你以为西王母会那么容易网开一面救你性命?还容你公然带回那妖孽结为血契灵兽?哼……我就说,当初你就不该割血喂饲它!如今伤才好上几分,不仅不思悔改,又要替个不相识的外人空耗心思……”
“好了好了,清萦师兄,你说的我都知晓了,可……焉能见死不救?”
“……此人绝非奸恶之徒。清和,你虽通晓妙法御剑,然此人剑气,只怕尚在你之上!”
“……当真?紫胤,你从何得知?”
“…………之光……剑亦如人……”
间或几句对话模糊不清,后来还是之前那声音道:“师父说,此次太华之危,清和以一人一剑之力撄战乘黄,只此一战,他盛名已成,早晚名传天下……下任诀微长老非他莫属,师尊还说以清和的年纪,能臻至如此境地实属罕见,这人看上去比清和还……”
“……”
耳际的声音再度模糊了,最后那人似乎道:“……禀赋温和……却有如此决然剑气,必非心性奸邪之辈。此剑铸法奇异……待来日……请教……”
之后我就又陷入昏迷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神智才逐渐恢复清明,我艰难万分地睁开眼睛,只见床前站着一位红衣女子,她姿容艳魅,额上有数道清晰分明的剑气纹路,我见状不禁暗暗一凛!
那种纹路我自然十分眼熟,据以往的任务经验,唯有一法能令此纹自生于额上,那便是以身殉剑——若人魂与剑魄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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