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铭顿时泄气地直起身子。只听见她又低低地说道:“昊儿别怕……别怕……姑姑保护你……”
十一年来,余铭无数次听见宁青溪在梦中唤“昊儿”这个名字,却从来不敢问问这个“昊儿”是谁。他烦躁地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又找不到打火机,找到了打火机又发现外面还是狂风暴雨,不能开窗子,就狠狠地揉碎了那支烟,丢在旁边的废物袋里,却还是不能平息胸口处那股隐隐的怒气。他转头去瞧宁青溪,她大约是梦到了什么伤心的情景,双眉紧紧地蹙着,一副难过的表情。
余铭极想替她抚平那两道紧蹙的眉,纠结半天,却又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他揪揪自己的头发,终于又启动车子上路。大雨瓢泼一般从半空中倾倒下来,砸在地面上,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他顺手打开车载音乐,是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男歌手一副沙哑低沉的嗓音有点像陈奕迅,正唱得深情似海、如泣如诉:
总有一个他在你的记忆深处
忘不掉 抹不去
我假装不知道不在乎
你说来日方长
我说时光易老
不如放爱一条生路
不要哭 不要哭
也许上天还有另一种安排
人生苦短
何必执着于孤独
…… ……
也不知道是哪个脑筋短路的作词人写出这样恼人的歌词儿来?听得余铭愈发烦躁,愈发郁闷:明明是无病呻吟,偏偏表演得如痴如醉的样子!这些人或许从来就没有爱过,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真爱”了?就像一个根本没有种过地的专家却在屏幕里教农民们种地,说得口沫四溅,不过只是天大的笑话!……
宁青溪的确做了一个梦,一个令她身心俱痛的梦。梦里是暮霭沉沉的傍晚,还有一个六岁的孩子,一双黑白分明却充满惊恐的大眼睛嵌在那张异常消瘦的脸上,他整副身子骨架小小的,枯黄的皮肤附在上面,显得更加瘦骨嶙峋。十四岁的少女拉着他的小手,二人一路没命的在一片树林里狂奔。小男孩的鞋子跑掉了也顾不得回头去捡,地面上沙石粗砺枯枝纵横,他的脚早已被磨破出血了,却不敢喊疼。突然间,他被脚下一根树枝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少女惊呼一声,飞快地扑过去连拉带抱将他扶了起来,脸上是浓浓的疼惜:
“昊儿,摔疼了吧?”
小男孩扁扁嘴,眨巴着眼睛,硬生生地将满眶的眼泪逼了回去。他大约是怕惹得少女伤心,忙说道:“姑姑,我不疼!真的不疼!……咱们快跑吧,给他们追上就麻烦了!”
眼看天色已晚,少女见他的手臂和膝盖上都有血渗出来,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跑了,就拉着他走到不远处一丛一人多深的灌木丛后躲了起来。灌木丛又高又深,加上天色渐暗,若是不走近来仔细地瞧,决计看不出有人藏在里面。少女和小男孩皆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待稍稍平息下来,小男孩有些害怕地问道:
“姑姑,他们不会追来了吧?”
少女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昊儿,那曹老板不会被我打死了吧?”
想到自己或许打死了人,少女心下一阵害怕,双手都颤抖了起来。小男孩扑进她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明明自己也害怕得要命,却小大人一般劝着少女:“姑姑,是他先要害咱们的,不怪你!”
这二人相依相偎,相互打气壮胆。却听见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更有几道手电筒细长的光柱在附近照来照去。大约五六个人快步跑过来,在附近仔细搜查。少女将小男孩紧紧地搂在自己怀中,身子尽量低下去,缩成极小的一团,几乎不敢喘气。只听有人在头顶上说话:
“这死丫头逃得倒快!……”
另一人说道:“她带着个小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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