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旦决定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了。
沧楉知道他在远处注视着自己,只是这段距离,如同不可逾越的鸿沟,令她无计可施,且心力交瘁。
沧楉瘫坐在湿地上,神色倔强地、静静地望着水面,于凝滞的黑暗中,耐心描述着她儿时的光景。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的。昨天在梦里,我还梦见了我的故乡。我回到了天泽镇,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棵荫蔽数十里的香橼树。树下即是风凌渡口,父亲说,他就是坐在树下垂钓的时候,遇见我的娘亲的。在娘亲来到天泽镇的那年,香橼树第一次开出了白色的花瓣,六瓣金芯,蔚为壮观。世人都说我娘亲是一个绝世美人,明艳不可方物,她站在院子里,望着头顶上的香橼,不说话,就已非常美好。
春天里花开漫野,清泉酽冽,最适合跑在树干上放纸鸢,或带着糍粑和营帐,走到枝干的末梢,去远处观赏风景。夏天是清脆的蝉鸣,碧绿的稻田,和自制的水果冰沙,于满天星光下,坐在巨树上,轻摇罗扇扑流萤,一轮孤月下一棵孤独的树,是一种不可企及的静美。秋天来临时,香橼依旧绿的发亮,徐徐吹来山间清爽的风,于是稻田熟了,山里时常飘来果香,我们踩着树干,在末梢将其压低,就能采到好多的野果子。天泽镇的冬天从来没有落过雪,隔着万重山,北溟的风吹不到南域,南溟的云却总是往北飘,人们见过三千浮世的繁华,却唯独没有见过雪。于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夜,大雪纷飞,落满了整个南域。
人们都说,我是世上的风花雪月,可是我却为天泽镇带去了灾难。在我离开故土的时候,有铸魔团移山掩埋了整个镇子。对此我时常心怀愧疚,不得安生。
顾之澜,即使你不渡我去弥生海,我还是会想办法,走到那里去的啊。我要把他们带回来,我要亲自,把紫玉刃还给你。
若是以我的性命,可以阻止你们成为绝魇,我愿为此一试。”
正言语诱引之际,沧楉眼力奇绝,即使身处幽冥两重的黑暗中,也能借着水里的盏盏花灯,看到远处有一艘兰舟正慢悠悠地晃荡着。那位老翁颓坐在船尾,脱下蓑衣,露出了一身显眼的银甲,他的白发在空中飘舞,空中是压抑而低沉的抽噎声。
沧楉知道,他就是顾之澜,正在不远不近处,想要靠近,却又不能靠近。
他已经在那里漂流了半个时辰,听着沧楉的低喃,痛哭失声。
世间离恨莫过于斯。
流水无声,偏偏生涟漪,兰舟有信,杳杳失归途。迷失于流水与孤舟之间的人,何曾想过要从此成谜?
若能寂静欢喜,谁愿承受别离。
沧楉紧紧地盯着那艘兰舟,哽咽道:“顾之澜,我想带你回到我的故乡去,你一定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你快回来啊!”
老翁擦了擦眼泪,怕是忍受不住,便站起身来,划着船迅速地远去。
他终于还是走了。
沧楉泪满双颊。
兰舟去渡口百余里,戛然停在了一间客栈前。
屋前一位自称“藏殊”的白胡子老头正似睡非睡,悠然垂钓。眯眼见顾之澜悲伤沉溺,不愿动身下船,老头便扔下竹竿,慨然站起,敛衣落在了船头。
“臭小子,怎么去那么久,还以为你把我的船偷走了呢!”
顾之澜卸掉假皮假发,怔怔的,不答话。
白胡子老头圆眼一瞪,跳起脚在船头蹦了两下,害的小舟不停摇晃,顾之澜措手不及,直接被晃倒在了船板上。小老头真调皮。
“你信命吗?”
顾之澜抬头道:“不信。”
“不信?那你站起来,我带你去聚星!”
顾之澜被那气势慑住,目瞪口呆。
“大男子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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