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楉怆然失语。时光如掸子,于尘世间捭阖,造就了多少的离合悲欢,爱恨情愁。时时在想,若是换一种选择,和某些人是否便不会分离。
那一刻,沧楉也想起了她坐在香橼树上,压低了枝头,看父亲在渡口垂钓时的情景。
但是,都已经回不去了。
沧楉昂首望天,缓缓拾起了脚步。
“我想念澜儿了。”皇帝眼里噙着浊泪,哽咽道,“他念你千百回,却成地狱幽魂,求你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我的儿女们吧。
求求你了……”
在沧楉走下玉阶的时候,皇帝拔出佩剑,迅速挥向了自己的脖颈。霎时鲜血飞溅,铁剑铿然着地,他随之倒在了宝座旁。
风止。绫缎落。
移星皇朝就此覆灭,享国二十年。
帝都欢呼不止。
新朝的建立,往往伴随着对前朝余孽的清洗。于风雨飘摇中,被缉捕者达万众。前朝旧臣交由三司会审裁决,或迁徙,或下狱,鲜有怨言。
而皇族因地位特殊,将领们来问沧楉的处置意见。皇子中年长于顾之澜的人都已战死沙场,余者尽皆年幼,而不谙世事。有鉴于此,沧楉便将他们遣送往南域,过平凡人的生活。后世各朝不得再为难迁罪他们。
若顾之澜泉下有知,宜当欣慰。
根据沧楉的建议,皇帝的遗体被葬回流云峰下。葬礼由天泽众人主持,简便行事,送殡者寥寥无几。
近日有奏表从各地呈来:孤悬西域的蠕族各部尽皆归附新的皇朝;北域的雪族上书求和,不敢再南下;百姓们纷纷请愿,沧楉宜早日登基,裁定新的国名,以安四海;更有将领提议,新朝应有新气象,星塃城历经多年战乱,不宜再作帝都,当另寻他处营建新的都城。
一番商议权衡之下,将领们觉得圣疃山作为剑宗中枢所在,当皇州地域之中心,上可达天听与灵路,下可安地脉和黎民,有万邦来朝四海咸归之利势,遂一致推举在山麓筑造新的帝都。至于国名,沧楉便以“幻星”二字称之,由是幻星皇朝横空出世。
待诸事稍定,已是半个月以后。是日清早,沧楉整肃仪容,命宋天成去城里采了一筐鲜花,便相携着往城外的流云峰走去。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宋天成背着花篓,侧脸问道。
沧楉说:“去见一位故人。”
“前面不远就是流云峰了,你的故人也在那里吗?”
沧楉微微蹙着眉,不觉放慢了脚步,脑海里在回响着顾之澜说过的话:“流云峰下,烟霞树前,留有爱妻衣冠冢,你若路过那里,代我向她问个好,我这辈子是已经回不去了。”
今日她即是应诺而来。她要把顾之澜和他爱妻的衣冠合葬于一处,以还却其夙愿。
“姐姐,我们到了。”
正神思黯然间,已驻步于陵园前。
这座帝陵扩地数十里,背山而面水,风景绝佳,其间松柏挺立,巨石纵横,有晴空潋滟之静美,夺自然造化之天功,可谓与天地四时融为了一体。
此时云蒸霞蔚,向西北徐行,便可见一棵开红花的树,高达丈余,韡晔似流霞蓄势,极具妍态。树下有一个隆起的小土包,遍生青芜,有些荒凉萧索,坟前鲜有人来祭扫的痕迹。
土包前插立着一块木板,即是它的墓碑。
映入眼帘的、那行斑驳的墨字,犹是触目惊心:
“爱妻裴沧楉之墓。”
那一瞬,沧楉心中顿生起浓烈的悲伤,似巨浪翻涌,要将她吞噬。
她有些头晕目眩,遂乏力般缓缓跌坐于地上。
三年来,她才知顾之澜的情意。
当年沧楉和剑宗中人相伴前往帝都,在途中遇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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